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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是拐着弯骂她脏。
「低下的人,就连呼出来的气,也不见得干净。
」他压低着嗓门,显然不想因为她们的存在打扰了那富贵人家的顾客。
「比较起小妇人来,掌柜的,你早上一定没刷牙,」她作势捂住嘴鼻,做嫌弃状,「掌柜的一口暴牙都见客了。
」
好毒……「你这无知妇人!
」掌柜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耻笑他吗?他这一生就是因为一口牙而自卑,人人敬他身分,无人敢直言,她却坦言不讳……这个、这个臭女人!
「我这无知妇人要走了,虽然只是几两银子的生意,掌柜的你看不上,可惜也做不成我的买卖。
」一买一卖都是顾客,一来一往会成主顾,二来三去便成熟客,这位掌柜不懂这道理。
这种财大气粗的铺子,做生意大小眼,看不上她的小钱,还给客人白眼看,这种店以后请她,她还不来呢。
两人踏出店门,隐隐还听见那个暴牙掌柜不干不净的骂着看门的伙计,什么客人都能让进吗?也不想想他们堆锦列绣坊是什么地方?
这是指桑骂槐,迁怒来着了。
两人离得远了,这才慢慢听不见。
「不就一间绣坊,跩什么跩?」春芽朝里面比了比拳头,心里不服气得很,要不是小姐死活拉着,她早就把那老头子胖揍一顿了。
「得了,这样的人京里还少吗?何必与他一般计较?」盛知豫垂着睫,说不气,是骗人,商人将本求利没错,但如此势利眼却叫人不齿,她不会义气用事用口头去争输赢,这世间,多得是先敬衣冠再敬人的人,要一一和别人论输赢,还不如像现下的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要争一口气。
不让人看不起她,不让人随随便便决定她的人生。
以前的她是那种息事宁人,不与人置气的个性,她总是告诉自己,这是大度能容、贤慧美德;这种个性说得好听就是好相处、与人为善,说难听就是懦弱、胆小怕事。
娘亲教她要以男人为天,女人一生的倚仗就是丈夫,女人要离了男人就什么都不是了,女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所以,为了这个男人她什么都得忍,什么委屈都得受。
在重生前那十几年的婚姻里,香姨娘害她不成反被赶去了别院,但是嵇子君对香姨娘并没有死心,情深意重的在一年后又把人接回伯府,两人感情如胶似漆,每天不理俗事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而她这正妻,却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伺候个遍,府里哪个院子缺银子找她,应酬开销找她,吵架斗气找她,公婆跟前要当不能有声音的媳妇,丈夫面前要扮妻妾和睦的笑脸……她要爱护照顾所有人,那她自己呢?
她当够了石磨心,可是谁爱她?谁会问她一句好?
如今,她不稀罕了,她要过自己的日子。
随后她们去了一间小店,店掌柜是个看起来比她大上几岁的少妇,一件妥贴的棉袄,盘扣是花绊子扭成的扣,别致又素雅,两道长长的柳叶眉,见人便露出羞怯的笑意。
人与人有时候靠的是难以说明的缘分,盛知豫一见到这家小店的掌柜便心生好感。
「姑娘,请里面坐……呃,是大妹子和小妹子,外头天冷风大,进屋子喝杯热茶吧。
」最初看这女子身形以为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像一朵早开的迎春花,直到看见她梳髻的打扮,立即改了称呼。
「掌柜的客气了。
」盛知豫还了半礼。
「不客气不客气,难得有人来呢。
」她羞涩的笑,露出颊畔的小酒窝,说完立即发现自己语误,微红着脸,转向柜子后面拿起一块厚布走出来,原来屋子一角放着红泥小炉,炉上一把大水壶正噗噗的冒着热气,她利落的用厚布垫着手,拿起茶盘上的杯子,倒了两杯水。
红泥小炉放在生意场所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微弱的热气既能驱逐一点寒气,也多少省了炭盆的耗用,对样样要精算的人家,不无小补。
「大妹子别误会,妾身不是掌柜,相公不在,出门办货去,家里又少人手,这店只好由我顾着,相公说只要顾着门面,让人来来往往看到我们的门面是开着的,不要关门就是了。
」轻言细语,笑语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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