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关白看见陆早秋不赞同的眼神,又赶忙把敲人脑袋的手背到身后,嘴上教训道,“你练了多久?我又练了多久?你现在在想什么?在想每天再多练三个小时,刻苦努力超过我?小祁同学,不是这样的,不是坐在琴房练十个小时就能弹好,当然,你不练肯定也弹不好。
你讲天赋,是,是有这个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就在那里,不多不少,你做什么它都不会变的,你成天想着也没有用。
那你肯定要问我了,怎么才有用。
说实话,我也不能告诉你怎么才有用,没能人手把手把你教成一代大师,你明白吗?”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喝酒泡——”
钟关白望向窗子外面,不大自然地,“咳,谈恋爱,在图书馆里翻旧书,在稿纸上乱画,到处跑,想看山看海,想去满世界的博物馆看所有作曲家的手稿,看不同时代的钢琴,看不同文化中的乐器,对着地图幻想在内蒙古的草原唱歌跳舞骑马,在爱琴海的星空下讲诗歌和遗迹……
“而不是坐在琴房里一边痛苦地弹琴一边怀疑弹下去没有结果。
“琴不是这么弹成的。
你看过的,走过的,思考过的,经历过的,”
钟关白看了一眼陆早秋,“还有,爱过的——
“最后都成了你。
有一天,可能你弹成了,那时候你会发现,你就是结果;也有可能,你这辈子都没成,那时候你还是会发现,你就是结果。”
钟关白说了半天,觉得口渴,不仅口渴,他还饿了,看一眼表,九点多,于是一脸和善地对两个学生提议道:“食堂还开着门,带了饭卡吧?不如请我和你们陆老师去吃个宵夜?”
陆早秋无奈,对钟关白说:“我有卡。”
四人一行去了食堂,祁禹修和米纬嘉二人走在前面,因为知道陆早秋和钟关白在身后看着而步伐不大自然,仿佛刚学齐步走的军训新生。
钟关白才没有兴致看他们,走在后面自然是为了趁着夜色对陆早秋动些手脚。
真到了食堂门口,钟关白看见里面亮着的灯和吃饭的人,喊住两个学生,说自己不进去了,拿着陆早秋的卡要祁禹修帮忙买两瓶水出来。
终究还是担心食堂人多,灯火通明,在陆早秋工作的地方,能低调还是低调些。
祁禹修出来,把水和卡递给钟关白,钟关白接了要走,他别开眼睛小声说:“谢谢。”
钟关白笑起来:“谢我干嘛呀,你帮我买水,我还没说谢。”
“唉,他挺好一个人,就是这种话老说不出口。”
看祁禹修不好意思,米纬嘉替他说,“他肯定是谢谢您听他弹琴,谢谢您跟他说那些话呗。”
“别谢,我本来就话多。”
钟关白说,“走了。”
走了两步又绕回来,对还没进食堂的祁禹修说,“那什么,小祁同学,我跟你道个歉哈。”
祁禹修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歉?”
“那个,嗯,也不是什么大事。”
钟关白摸了摸脖子,抬头看了看夜空,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眺望了一下远方,终于道,“其实吧,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比你弹得好,有点信心,毕竟,嗯,那什么,从你们上个学期开始,院长专用的琴房就一直是我在用。”
祁禹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米纬嘉呆了两秒,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啦,禹修今天说的气话,其实,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是季院长。”
钟关白想了想,严肃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他那里确实还有一副备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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