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岐目中古井无波,然而薄唇还是不由抿紧,他扶着桌子起身道:“玄渊,我不会去靖国。
多谢你相救,就此别过。”
玄渊坐在原地,啜饮着杯中的茶,目光温和地望着凤岐。
一步,两步,凤岐突然止住了步子。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慢慢前伏,倾倒在地上。
玄渊站起身跪在他面前,温言道:“师兄,你站不起了么?”
凤岐额头沁出冷汗,冷冷道:“药是你下在茶中的,我现在站不站得起,你比我清楚。”
旧时明月映照着镐京的宫墙,未央宫中一片寂静。
阁床上的重重纱帘都已放下,陆长卿蜷在这狭小的空间,静静望着床上被烈焰烧的残破的躯体。
那身体的铜面具已经摘下,搁在陆长卿手边,面具下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死气沉沉地望着阁床顶。
陆长卿并不害怕这张烧毁的狰狞面孔,因为他知道这张面孔曾经是多么艳丽夺目。
白皙饱满的额头,细长的眉眼,挺拔的鼻子,含笑微翘的嘴角……即使变成了焦炭,它也属于那个无人可及的男人。
只要是那个男人,陆长卿都觉得美丽……
他继续将锦盒中的香料涂抹在男人的躯体上,冰凉颤抖的手指抚摸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男人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当时用金钗刺破的伤口,掩盖在烧焦的皮肤中,隐约可见。
“凤岐,你即使死,也休想逃离我。”
陆长卿对着尸体静静地说。
从敞开的窗口吹进的风摇动了烛火,蜡烛绽起了一个烛花,发出“噼啪”
的声响。
陆长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若是哪天我死了,你可否把这坛酒挖出来……不必多费力,只要把酒撒在坟上便好,我便是喝到了……
思及男人说这句话时的情景,陆长卿心中五味陈杂。
他放下锦盒,为床上的男人掖好被角,披着青色长氅朝杂役的住所走去。
银色的月华洒落,雪地上松柏的影子随风摇曳,陆长卿的背影,分外萧寂。
到了杂役屋子后,果然看到几棵挂满白雪的老柳树。
那时候,凤岐说把酒埋在哪一棵柳树下了?
陆长卿扫视着一排柳树,走过去踢开积雪,想看看有没有新翻过土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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