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玩笑,却听屋外小厮低而急促地唤道:「先生,三驸马来了,说有要紧事相告。
」
这正是刚过晌午的时候,浚仪来得仓促,衣襟上还有残留的酒渍,似乎刚赴宴归来。
纪筱换了衣衫,支着酸软得腰杆来到前厅,顶头便听他抱怨道:「玉砚你这些时日闲散不务工也就罢了,寻常日子怎麽也贪睡到这样晚,况且我这还是件大事,你倒姗姗来迟把我干晾在这半日。
」
纪筱皱了皱眉岔开话:「今个不是宫宴麽?浚仪兄怎麽这麽早就下了宴来找我。
」
他一提起这茬,浚仪就连连跺了跺脚,摇头道:「若不是出了大事,我怎会匆忙离宴来找你!
」他情绪似乎很是激动,又强压下声调道,「今个御前可是一片大乱!
」
「究竟出了什麽事?」
浚仪咽了口唾沫,急急道:「难得今天陛下精神好,宴上坐了一个时辰也不觉着乏,谁料行酒时太子殿下忽然不适,当众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可把大夥吓坏了。
」
纪筱惊呼一声,忙问:「难道是有人给太子下毒麽?」
浚仪摆手道:「我们也这麽以为,忙传了太医来,却发现酒菜中并没有毒,但太医发现太子殿下确实有中毒之兆,而且中的还是日积月累的慢毒,五脏内已沈淀了不少。
」他歎了口气,继续道,「陛下自然是龙颜大怒,谋害一国皇储,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当下就要派人去查太子中毒的根源。
谁知根本不必查,张老太医眼尖,一下就察觉到了太子腰间的九环佩有问题。
」
纪筱打断道:「九环佩不是皇上赏的那极珍玉璧所琢的配饰麽,怎麽会出问题?」
「原不是那玉佩的错,只是下面缀着璎珞的鹅黄小珠乃是西疆异物,太医说叫做蛾蛇子,阴毒无比,长佩在身上,不出一两年必然毒侵入体,再无力回天。
若不是今日宫宴中饮了性阳的陈年佳酿,激出了寒毒,後果不堪设想。
」浚仪说到这,收住话头,低低道,「你可知那璎珞是谁赠予殿下的?」
纪筱迟疑道:「是……七殿下麽?」
这下浚仪倒吃了一惊:「你如何知道的?我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往日见七殿下和太子最是兄弟情深,怎想到他竟会下这般毒手。
」
纪筱顾不上唏嘘,怔怔地问道:「已证实是七殿下所为麽?」
「那璎珞的事铁证如山,他自然抵赖不掉,还有大臣趁机检举七殿下命人在市井间散布东宫窝藏妖物的谣言,几番唇舌下来,皇上险些没气晕过去,当场就要斩了七殿下呢!
」
纪筱一愣,竟鬼使神差地想到,若是七皇子死了,那麽入主他命中的黒龙大约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不过太子殿下顾念着旧情,豁出命叩头求了皇上,饶了七殿下的死罪,着令降为庶民,被远远地放逐了。
」浚仪说完,又是歎气,「皇家当真情缘淡薄,以往虽听说过为了皇位弑父杀兄的故事,但如今真看了一场,心里着实难受得厉害。
」
纪筱迟迟没有接话,按理说除去了七皇子,他心中那块大石便可落地了,但不知怎地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八章
秋末初冬,京城迟迟没有降雪,反而是雨水多得出奇,又阴又冷,湿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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