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墨……他换了这个名字?」敖斩抬起他淡色的瞳孔,略一怔,随即平淡地说道:「与黒龙王的争斗是他命中劫数,我等不会插手,由他自己解决去吧。
因为血统高低而仗势欺人,并非我龙族的行事作风。
」
纪筱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意,心中暗暗嘀咕道:怪不得说龙生九子,种种不同,龙墨是那样胡扯八道的性子,黒龙则暴戾凶残,而这位西海龙太子却是一副恬淡的君子之风,也不知这龙族究竟都是些什麽性格的家夥。
敖斩兀自端了茶盏,轻啜了一口,缓缓道:「当年苍罹被押上剐龙台,我父亲心有不忍,动用法力寻了他散落的元神封在墨中投入镜湖,命一只老龟看管。
按照天界命盘上所书,数百年後会有一桩机缘使他恢复肉身,老龟便按我父亲的嘱托在去年某一日呈了那龙墨到凡间。
」他说到这,又看向纪筱,「这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
「知道……」纪筱点头应了一声,心中却疑惑,「难道说龙族也受天命管制,还有,你们为何竟能看见自己命盘?」
「天地万物,轮回运转,皆在命盘之上,龙族自然也不例外。
至於为何能看见……」敖斩顿了顿,又道,「因为看护命盘的神龙是在下的曾祖。
」
纪筱心道,怪不得龙墨惹了大祸被又杀又剐的都没人着急,搞半天你们一家子都早早洞彻了先机。
敖斩仿佛看穿了他的腹诽似的,轻轻摇了摇头:「天界命盘并非能够轻易窥视,曾祖也是冒了大险,皆因苍罹是我父亲最疼爱的外甥,当日他被剐尽龙鳞,奄奄一息,我姑丈洞庭龙王又是个软弱怕事的性子,家父不得已才去求了曾祖。
」
纪筱有些感慨地歎道:「原来如此,他这条命确实得来不易。
不过……」他见敖斩言语坦率,便将久怀的心结也一并说了出来,「先前龙墨数次说我是他命定之人,我以为只是说笑之词,方才却听尊下说他需在我身边方能恢复肉身,却不知我一介凡人与这神龙究竟有什麽渊源。
」
敖斩放下茶盏,伸手一指他眉心道:「你已被他印上龙印,还说什麽不知渊源。
」
纪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莫名道:「在下并不知道龙印是何物,当日龙墨只说此物可以让他知我周全与否。
」
「龙印乃是我龙族精血所化,轻易不结与他族,一旦结下,血脉共通。
你病他则伤,他死你必亡。
」敖斩说完,眼神有些飘忽,低声道,「他这一世对你的执念倒是半分也不曾减少。
」
那句「他死你必亡」正震得纪筱头脑一片空白,却又听得他後面这句,忙咽了唾沫问道:「这一世又是怎麽说的,难道我们前世就认得麽?」
敖斩挑了挑眉,头一次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当真对你们以前的事只字未提?」
纪筱怔怔摇头。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同黒龙王结下梁子麽?」敖斩看着这个眼神茫然呆滞的年轻人,轻声歎了口气。
纪筱略一回想,答道:「他只说是头次独自离家之时,发现那黒龙兴风作浪,所以与他争斗了起来。
」
「确是如此,只是他略过了中间一个小小的楔子。
」敖斩抬眼望向窗外,「那年岷江雨水过甚,但是长江偌大,诸龙庞杂,一时无人去管那里。
苍罹本也只是驾云路过,却偏巧看见江边有人正在撒纸钱,那人在雨中未披蓑笠,纸钱更是全都被雨水打落进了江中。
苍罹觉得奇怪,便化作人形,执着纸伞上前与那人搭话。
那人年纪很轻,看着也不像神智失常之人,苍罹便问他为何在雨中抛撒纸钱,又是为何人祭奠。
那人擦去脸上雨水,淡淡道,是为他自己而撒,只因他无亲无友,怕死後无人记挂,便先行祭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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