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简知道父亲不可能同意,要离婚只能打官司,他要求医院开伤残证明,陪母亲找律师。
忙前忙后,可是小小的心里却涌动着期待与梦想。
或许不久后他不再像从前一样半夜被吵架声吓醒,不必再每天睁开眼都祈祷今天能顺利过去。
可就在顾简以为所有噩梦就此结束的时候,顾雪照因为孟初远的两滴泪就软了心,同意跟他回家。
大半个月的忙碌都打了水漂。
顾简当时在病房外看着屋里的母亲点头,整个人像被冰水浇了一身。
安宁的日子唾手可得,可偏偏父母这样畸形的关系似乎永远都割不断。
十二岁的顾简第一次感觉绝望,仿佛漫长的生命再无可期待之处。
日后千千万万个白天黑夜,他始终要像过去一样,在惊惧中睡去,在噩梦中醒来。
顾简退出病房,飞速地跑出病号楼,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不如就这么死了吧,一了百了。
顾简到底没有死,他在河边一直站到月亮升起,终究没有勇气跳下去。
直到顾雪照嚎啕着找到他,抱住他不停大哭。
嘴里不断地说你要吓死妈妈吗?
顾简一瞬间觉得母亲离自己很远很远,他从小看着母亲挨打受辱,不自觉地站在了她那一方,无条件的护着她,无条件的把父亲当做世间最恶毒的人。
可是就在此刻,顾简突然想问自己,这样一个残破的家庭,真的仅仅是父亲一个人造成的吗?
顾简被父母拉回了家,走在路上,顾简自嘲地想:你看,你自己不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
顾简的日子又恢复到以前。
他开始去图书馆读一些深奥难懂的心理学书籍,也慢慢学着站在客观的角度来剖析父母的人生,逐渐明白了今日之果是往日种种所致,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这种冷静的旁观态度,也使顾简逐渐变得冷静疏离,不再盲目而又拙劣地去修补家庭。
世间的不幸有千万种,何必奢望人人都过的美满。
七
顾简早晨照例五点半起床,他车子放在学校,今天只能坐公交车去学校。
出了单元楼,却看见谭城宣踩着单车在外面等他。
顾简有些不适应,谭城宣这人平日里热情无脑,满腔子热血激情,坐自己旁边就是个耍猴的笑果。
可顾简十分不习惯和别人的接触过于频繁,特别是和同学,超出学校的接触都让他不自在。
“我没什么问题了,你不用等我。”
顾简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观点。
谭城宣依旧露着灿白的牙齿:“我这赎罪不能只赎一半啊,反正顺路,你坐公交还得走好大一截路。”
顾简见他诚意十足,只好又跨上车后座。
骑到昨日两人差点摔跤的路段,是一段上坡路,顾简明显感觉到谭城宣呼吸粗了。
“谭城宣,这段上坡我自己下来走吧。”
谭城宣正憋着劲往上骑,闻言也不回话,闷着头骑了五分钟终于到了平地,气喘吁吁地说:“顾简,我发现你这人特没意思,咱两好歹做了这么长时间同桌,也算是哥们了吧,你咋老这么客气呢?”
顾简心道怎么这么快就成哥们了,在他心里,谭城宣也就比班上其他人面熟一点而已。
到学校门口,顾简从后座跳下来,谭城宣锁了车,两人一起去早餐店吃早饭。
顾简不挑食,确切来说他对食物没什么感觉,品不出好坏,填抱肚子就行。
眼看着对面的少爷将鸡汤米线里夹杂的香菜和葱都挑出来,又把肉包子最外层稍硬的面皮撕下来扔掉,忍无可忍道:“你吃饭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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