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姑娘对他如此了解,可他连她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韦昕铁青着脸回到屋里,垂悬的白纱后面还有一个竹门。
门缝里塞了一条白色丝帕,迎风招展。
韦昕扯过来,有明庭香味丝丝入鼻,他厌恶地拿远了些,借着灯光,见丝帕上写了四个簪花小楷——后会有期。
韦昕将丝帕团成一团塞入怀里,视线落在竹门上,竹节岔口很新,很显然是近两天才盖的。
如此大费周折,到底为了什么?
给他留下印象?有了皇上的口谕,杨家送来的庚帖,他与她已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没必要来这一手。
不想出嫁,让他因此退婚?韦昕摇摇头,妄图攀上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还不曾有人见了他的风采而不心动。
这个杨家二姑娘,还当真有趣。
韦昕不自主地眯起眼睛,脸上浮起几分玩味。
菊花会刚过,天气骤然转冷,秋意越发浓了。
这日秋风瑟瑟,吹皱了满湖平波,激起层层涟漪。
又加上细雨绵绵,更觉清冷。
韦昕身披月白细葛布道袍,斜靠在铺着白狐皮毯的软椅上,望着屋檐下飘飞的雨丝出神。
他刚从皇宫回来,景德帝脸色甚为不好,见了他劈头将一本折子扔过来,“爱卿与杨家联姻,当真成了一家子,如今都联名上书了。”
韦昕听得没头没脑,望着地上的奏折,看到望江水溢庐舍为墟人畜漂流几行字,知是望江水坝的折子,遂捡起来略过内容往下看。
奏折左下方署着郾城知府孟兆年的名字,旁边是十多位官员的签名,打头的赫然是他的大名,旁边还盖了印章。
“你说朕该怎么办,答应吧,库银不足;不答应吧,六部尚书中有三部签了名,还有那么多老臣,指不定怎么烦朕……望江水坝头期需银十二万两,如今国库只得五万两,余下七万两就劳爱卿费心了。”
韦昕心思缜密,来往公文,除去盖礼部公印外,还要加盖自己的私印。
公印放在礼部,而私印,他总随身携带,任何人都没法打它的主意。
如今,明知签名印章都不是他所为,可就是找不出半句话为自己辩解。
能说自己被未婚妻仿制了私印吗?
说出去,渎职事小,若被皇上误解,事儿可就大了。
“近几天,我还做了什么?连日酒醉,都有些糊涂了。”
韦昕捧着青瓷茶碗看了眼立在一旁的青梧。
青梧掏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念:“大人提拔了三位官员,分别是新平州知州贺敏之,丰水县知县庞信,还有举荐魏半农任偃城知府。
另外,大人将孟兆年的公子孟文昊调至工部都水司,负责望江工事。”
看来这阵子他做的事情还不少。
韦昕勾起唇角,酿出浅淡的笑容,眼底一片寒意。
杨家真是好计谋。
孟兆年遇刺不到一月,他就冒自己的名字出面上书推荐诸城知县魏半农任偃城知府。
一来,得罪了孟兆年;二来,得罪了本可继任的偃城通判孙守礼;三来,郾城知府的位子依旧掌握在杨家手中。
韦昕心思一动,从书桌旁的景泰蓝圆肚字画筒里找出《万晋广舆图》来,平铺在桌上。
青梧忙用和田玉的镇纸将两边压住。
新平,丰水都处于望江江畔。
望江源自苍莽山顶,流经郾城时,因水道缓慢,泥沙淤积,河底逐年升高。
若逢连日大雨,河水暴涨,极易造成大坝决口河水漫溢。
但望江河畔百姓较少,且熟知河性,均择高处而居,即便河堤倒塌,于民生亦无大的损害。
况且即便需要清淤修坝,也是工部之事,杨重运却非要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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