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来了之后,不知道是没有来得及找任何人的麻烦还是因为并没有想过找谁的麻烦,她借了厨房,亲手熬了些汤给婉莲。
除了自婉莲房中发出的哭声。
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犹如一口古钟般,沉寂在此。
此番,她略显苍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捏着个小汤勺,一勺一勺的给婉莲喂汤。
婉莲现在吃不得辛辣重口,加之她受情绪影响,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人都瘦了一圈,和从醒过来之后,被各种宠爱照顾的陆锦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但是这一次,她再无任何过激的反应,相反,从丫鬟口中听到陆锦也受了伤的时候,她甚至流露出惊诧之色,而后听闻少夫人已经醒来,伤势也好转,她又表现的十分平静。
房间里,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喝汤,目光时不时的望向秦氏,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秦氏一直低垂着眼眸,除了最先的眼泪,在这个女儿面前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话,母女两人相处,竟是相对无言。
傅承宣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这两日傅承宣为了接近陆锦,在府中大刀阔斧的拆房子,婉莲虽然已经从他们的院子搬出来,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下人们当然晓得这位表小姐的心思,也不隐瞒什么,该说的都说了,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婉莲再听到这些,心中其实已经是四平八稳,甚至还能勾唇笑笑。
如果要问她此刻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只怕已经不是最难过的童年中傅承宣的出现曾带给她多么大的欢愉,而是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害怕死亡的绝望,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和那个人给她的希望。
她是带着这样的渴望和希望,才活下来的。
仿佛浴火重生一般,睁开眼的那一刻,明明还是同样的景物,还是同样的人,心中的感觉便无论如何都不一样了。
傅承宣进来后,秦氏目光动了动。
事到如今,就连婉莲都忍不住为自己母亲的这个反应感到好笑。
难道到了今天,她还觉得傅承宣这样偶尔过来走一趟,是因为怀着什么样的情谊吗?
“姨母。”
傅承宣站定,神色淡淡的看了秦氏一眼,虽然他对秦氏的某些行为十分的不耻,但她终究是长辈。
秦氏见到傅承宣,赶紧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承宣,你来看婉莲了?”
秦氏说这话的时候,婉莲垂着眼眸,再不像从前那般在后头同样露出期待的目光。
傅承宣没跟秦氏废话,开门见山:“顺路过来看看婉莲,不过走到门口,才想起阿锦交代的一件事情,她如今行动不便,所以就有我代劳。”
话毕,傅承宣看了银心一眼,银心手持银票上前,将两百两银票恭敬的奉上,继而开口道:“少夫人说了,表小姐在国子监中,衣食住行都囊括其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秦夫人实在不必留下这么多钱,如今表小姐重伤在身,少夫人特命奴婢将银票奉还,还望表小姐好生补补身子,早日康复。”
银心这番话说的十分的诚恳,婉莲听着听着,竟然无声的红了眼睛,秦氏的情绪明显也有些波动,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银心手中的银票,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没有伸手去接。
秦氏的表现,全都被傅承宣收入眼底,他的眼眸微微一沉,眉心也无声的蹙起。
剩下的时间,傅承宣没有逗留多久,简单的嘱咐了婉莲几句,便带着银心离开了。
傅承宣刚刚进来的时候,秦氏还稍微有些反应,而到他走的时候,秦氏好像沉浸在什么样的思绪中,沉默许久。
从婉莲那边出来,银心就觉得每一步都走的好艰难……
这种艰难的主要原因,是来自身边男人极有压迫的目光……
“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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