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去吧。”
方屿也站起来,“这天气热死了,刚才我爬山,T恤全湿透了。”
子矜洗完澡出来,方屿正拿着香水瓶往房间里四处喷洒,一边抱怨说:“好大一股霉味。”
子矜从来没用过香水,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挺好闻的。”
“我妈买给我的。”
方屿有意往她身上摁了两下,“喜欢就多喷点。”
“太多了!”
子矜笑着跑开,“淡淡的才好闻。”
小旅店也没有吹风机,子矜就散着头发同方屿一道出门。
天将日暮,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已经消匿。
白日里黑瓦白墙、碧水流波的小镇蒙上了青岚色泽,每家每户都亮起了橘色灯光,这样的夜,温暖了在外的旅人。
她们走在石桥上,子矜停下脚步,此刻的温塘仿佛是古时青衫磊落的侠士,隐匿起素日仗剑在手的锋芒,手执竹卷,挑灯夜读,眼角眉梢都是那一抹宁淡温和。
“真美。”
她忍不住轻声赞叹。
倏然间,那些灯一盏盏的都灭了——水墨长卷失去了照明的光亮,黯淡在寂静之中。
“停电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跟着好多声音都开始一遍遍重复:“哇塞,停电了!”
对于古镇上的游客来说,停电的夜晚是真的稀奇,很多人都从旅馆冲出来,站在石桥上,打开手机的电筒,晃晃悠悠的开始寻找同伴。
方屿扶着石桥围栏,心有余悸:“刚才有个人冲过来,撞了我一下。”
“放心吧,要是你摔下去了,我跳下去把你捞上来。”
视力终于适应了此刻的黑暗,子矜能听到身边有个男生在向陌生的女孩要电话……属于年轻人的春意与骚动在这个寂静的古镇中蔓延开去,可她却觉得安静——
这个当下,这样安静,只有夏天的风是无声流动的,画笔和相机都难以临摹此刻的安静。
或许是因为周遭的寂然黑暗,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有些事一个人藏在心底太久了,总会憋闷的。
她忽然很想和好友说些什么。
“方屿,我找到姐姐了,亲生姐姐。”
身边的好友并没有接话,子矜心底有些感激,此刻她只是想倾述,而不论方屿说什么,或许都会打消她一口气说完的勇气。
子矜是和姐姐桑子曼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
子曼大她两岁,比内向的妹妹活泼得多。
有人来□,选中了爱说会唱的姐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哪怕当时孤儿院的阿姨再怎么劝说,那家人却只肯将姐姐带走。
和姐姐断了音讯的那段时间,子矜也没哭,就是抱着一个破旧的娃娃坐在房间里,眼巴巴的看着外边那片小小的草地。
直到孤儿院里来了一对老夫妻,指明要领养一个女孩,一群孩子中,他们一眼看中了不怎么说话的子矜。
那时的桑子矜七岁,刚刚要读小学的年龄。
老夫妇都是大学的教授,因为儿子去了美国成家立业,好几年都难得回来一趟,家中寂寞,便商量了一番,决定做些善事,来孤儿院领养一
个孩子。
他们给子矜布置一间极温馨的房间,书橱里放满了这个年纪孩子喜欢的书,且亲切的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就住在这里,可以叫他们爷爷奶奶。
小姑娘不说话,只是看着两位老人,眼神怯怯的,仿佛认生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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