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快速炒了菜,温父悠然地看完当天的晚报,正打算去阳台喊儿子回家吃饭,楼下王姐咚咚咚敲响家门,领着哭成花猫儿的温让,竖着眉毛焦急责备:“你们两口子怎么心这么大?你家小温良找不到了!”
三天,街巷,亲戚,邻居,看监控,报警,厚厚一摞寻人启事贴遍能看到的每个角落,这样日夜颠倒地寻找了三天,她才终于明白——温良丢了。
不是在谁家玩捉迷藏,不是被邻居亲戚抱回家暂看,是丢了。
温让带丢温良的那个书店,当时还很简陋,一层只有一个模糊的摄像头,抱走温良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出了书店就像鱼游入海,全无踪迹。
她已经不能回想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接受这事实了,她的头脑心脏被细韧的钢丝裹扎得密不透风,耳边是无数小鬼在尖声叫嚣:你儿子丢了!
你儿子丢了!
你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
第三天,她觉得心血都被烧焦焅干,晕倒在火车站。
醒来是在床上,床头跪着她的大儿子温让。
她不知道温让跪了多久,却真真在那时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大儿子,而正是这个大儿子,带丢了自己的小儿子。
温母将脸埋进枕头嚎啕大哭,浑身被扎满细腻的针棘般疼痛,她打他,踹他,将手边能拿到的所有东西砸在他身上,像个活生生的疯子。
那一刻的自己,她后来清醒过来都觉得害怕——那时自己还哪里是个母亲啊,她是把温让当成了仇人。
温让的右边额角,被头发盖住的地方,现在还有一块缝针留下的伤疤,那是被她用闹钟砸破的地方。
这事儿也牢刻在温让心底。
只能跪在地上承受母亲疯狂的绝望时,是刚从警局回到家的父亲,将头破血流的温让从地上拽起来推到身后。
他的膝盖早就跪麻了,肿胀的匍匐在地板上听父亲向母亲咆哮:“已经丢一个了,你还想把这个也打死么?!”
母亲哭嚎着从床上扑下来将他搂紧在怀里,力道紧到他生疼。
这些话题,这么多年都没人提,但在温母眼中,就是隔阂在她和温让中间的一根刺,拔不掉,枯不了,温良一日寻不到,她就没有勇气去触碰这根刺,也就不知道温让心里,对自己这个母亲有没有怨恨。
越到后来,日子经年累月的过下来,她对温让的愧疚就越强烈,几乎到了不敢干涉温让生活的地步。
温让快三十岁了,一直单身,她也不敢强求。
温母食不知味地嚼着米饭,碗里突然被温让夹进一块肥嫩的鸭子。
“妈,吃菜。”
温让说。
温母点点头,应着:“吃呢,你多吃点儿。”
鼻根儿突然就酸涩得要命。
第005章
饭吃到快结束,温让又接到学校电话。
温让在大学本硕连读,他考了本地的大学,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做了讲师。
他不敢离开这座城市,怕有一天温良回来会见不到他。
院里金融系的系主任预产期快到了,安排的代班辅导员整日里各地开不完的会,要调他兼任一阵子临时辅导员,明天就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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