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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竹小心翼翼地敲敲门,里面的人停止诵经,柔声应道:“进来吧。”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湿透了,大奶奶不知道为什么哭个不停,东家哄了半天,她越发得了意,便不住的撒娇撒痴。”
楠竹伶牙俐齿地向林夫人汇报着,见林夫人眉头微皱,忙收起脸上那种搬弄是非之人惯有的狡黠,恭恭敬敬地道:“后来让柴房的刘四烧了水,两个人都洗了澡,约两更时,东家先出来叫厨房送了姜汤,我亲自送过去,他们喝了才睡的。”
楠竹恭恭敬敬地向林夫人汇报。
林夫人往香炉里插上三柱新香,合手向香案正中放的一尊玉观音拜了两拜,缓缓问道:“那粥她可喝了没?”
楠竹的脸上泛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粥倒是没有喝,我单做了红枣茶,他们一回来,我就送了过去。”
林夫人点头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忘了,不能出一点茬子。
她总有不想喝的时候,到时候得变着法子让她把药吃下去。
你把她照顾得周到细致些,让她少些防备,这个小丫头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楠竹正色应道:“是。”
顿了顿,又道:“太太,我该回去了,这时东家那儿怕已经起床了。”
林夫人微微颔首,慢慢将衣服下摆的褶皱抚平,端端坐在椅子上,楠竹快步离去。
缓缓闭上眼睛,林夫人拿起手中念珠,慢慢叹了口气。
天刚亮,七七梳洗妥当,到厨房拿了黄嬢沏好的茶,捧了来到佛堂请安。
林夫人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穿着雪青色对襟薄绣袄,三道一指宽的葡萄红缎边,衣袖末端用镶了两指宽的月白缎子,露出两截雪藕般手腕,一对金丝蔷薇花手镯叮叮作响。
柔顺乌黑的头发软软分开,半掩着白皙小巧的耳朵,给轻轻拢到颈后,挽着一个椎结,一只羊脂玉簪子,顶头镶着五颗极小的蓝宝石,衬得那极精致秀美的一张脸,眼睛却肿的像桃儿一样。
七七被林夫人的目光打量得不好意思,忸怩道:“昨天,昨天……”
林夫人道:“静官儿欺负你了?”
七七尴尬一笑:“没,没有。”
林夫人道:“我看一定是他欺负你,要不然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都怪我教子无方,至衡,你要怪就怪我这个当娘的吧。”
七七忙道:“不,不,母亲,我和静渊真没什么事,我们闹着玩的,真的,闹着玩的。”
林夫人却依旧是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七七心里隐隐有些发慌,忙捧着茶,走到林夫人面前,笑道:“母亲,真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您喝茶!”
林夫人却不接茶,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直看得七七心里发毛。
她想了想:“可是我太过嬉皮笑脸?”
忙端正了脸色,再次把茶献上:“母亲,请喝茶!”
林夫人这一下却不看她,而是看起手上戴着的一个翡翠戒指来。
七七愣了半晌,目光便跟着林夫人的眼神走,只见林夫人那双手细细长长,虽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很好,那翡翠一汪碧色,清幽幽的,想是年头不短了,一串石榴石念珠被她挂在手腕上,颗颗精圆,如血珠子一样。
正神色乱飞间,却听林夫人幽幽地道:“至衡,如今你也是我们林家的人了,你作我的媳妇,也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有些话我也不能跟你客气。”
七七忙规规矩矩地低下头,应道:“母亲请教训。”
林夫人道:“我们林家自来是最讲规矩的。
你们孟家,且不说你父亲孟老板出身寒微,这另当别论,你母亲是下江人,对咱们这儿的规矩怕是也不太清楚。
你从小的教养,原是跟别处的孩子不同的,我是早就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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