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与云端,她都走了一遭。
心神微定后,玉姝起身掠过眼前殿内陈设,这才惊觉,此刻竟是在重华殿中。
那么一切都是真的。
萧淮止当真完好无损地从战场回来。
那昨夜徐府的那场动静呢?
她拂开帘帐,起身便要穿鞋走出金殿,刚穿上鞋,珠帘之外那扇雕花殿门便已缓缓推开。
玉姝抬眸望向殿门。
银珰与她目光相撞,莞尔一笑,便与几名宫娥一并端来盥洗之物,仔细服侍着她。
浑浑噩噩地用过早膳,玉姝有些惴惴不安,她瞥过殿内服侍的宫娥,每一个都是生面孔,不是从前重华殿的人,也不是阿姐后来更替的人。
玉姝眼神飘忽,看向银珰,问道:“大将军呢?”
“大将军在处理政务,晚膳时分会回来陪娘子用膳。”
银珰答。
放下汤匙的手微顿,她眼睫微闪,从前自己在这座重华殿亦是如同囚雀一般,被他幽禁起殿中。
她费尽了心思,想要离开这座金殿,这座皇城,偏偏总是差那么一步,总不能得偿所愿。
今时今日,他自沙场归来,更无逃离的可能,他血海浮沉地回来,又该如何将自己处置?
昨日与他重逢,偏是在自己的新婚之夜,饶是她自知那是一场假戏,可萧淮止是提剑来的——
蓦然间,玉姝眼底一凛,瞥过眼前服侍的众人,起身便想要踏出殿门,银珰却忽而挡在她的跟前,垂首躬身。
心间猛陷一角,玉姝面容微愕问道:“怎么了?”
银珰垂着头,低声答:“娘子受了惊吓,须在殿内好生养胎才是,医官说,不宜过多走动。”
玉姝一顿,咽了下喉咙,声音发紧道:“我不出去可以,我想见玉家主,还有我的婢女绿芙。”
她的情绪在一夜之间被牵引着,好似一根快断掉的弦。
银珰交握在身前的手颤了颤,想起萧淮止嘱咐过的话,踯躅片刻后,道:“绿芙姐姐在宫外,家主与大将军有国事相商,忙完之后,一定会来见您的。”
闻言,玉姝紧紧盯着银珰。
她知道银珰从来不会说谎,可是若是萧淮止逼迫她的呢?玉姝不能完全信她,只对她的话只能半信半疑。
绿芙在宫外或许是真,但她阿姐……玉姝一颗心都在悬浮着,心神紊乱,敛了睫羽,转身走向身后的珠帘。
窗明几净,昼光如泻。
午后时分,医官诊过脉,玉姝便斜倚在美人榻上小憩,乌眸瞥过一侧微敞的窗牖,重华殿的庭院内并未栽种多少花草,只能一眼望尽空旷得廊芜水榭。
她扶着镂雕蒲桃纹的檀木把手,垂下眼睫,敛住了眼底反复的情绪,沉默片刻后,她抬眸道:“银珰,我想吃点凉物。”
有孕以来,她总是食少吐多,纤细的身子好似一阵风都能刮动。
但此刻,她主动要求进食,银珰自然要去满足她,赶忙笑吟吟地上前福身应道:“娘子也要食酸的?奴婢可去膳房让做些樱桃冰酪。”
玉姝只颔首。
见银珰满脸欢喜着离开殿内,她才黯了眸光,指尖轻蜷。
晚膳前,玉姝用了半盏樱桃冰酪。
暮霭沉沉,重华殿内乱作一团。
锦帐内,玉姝倚着床柱,姣美玉容的顿生煞白一片,乌鸦鸦的鬓间镀上一层薄汗,唇齿间吟着细声。
廊间一道沉重的步伐声正越来越近。
殿门推开,满宫葳蕤烛光晃过男人俊美冷锐的面容,他眉宇之间漫着浓重阴霾,一袭玄金锦袍更衬清贵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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