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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负责采选的女官和内侍面面相觑,将目光投向了皇后,等她定夺。
黄皇后立在原地,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久久回不了神。
昭和帝走出重华殿,一路向西。
王德安紧跟其后,没走两步便猜出圣上要去的地方,连忙转身示意众随侍留在原地,莫要跟着。
三月春风拂面,虽不算太暖,却也温和,空气中飘散着春日特有的味道,各种花香与万物生长的清新味道相融合,给人希望,也给人失望。
“王德安,你跟朕多久了?”
昭和帝的脚步渐渐放缓,慢慢立在御花园一处假山前面,看着前方从高墙之中长出的梧桐树,突然开口问道。
王德安一愣,连忙恭声道:“奴婢是平帝二十年到圣上身边伺候的,算来已有十四年了。”
昭和帝有些恍惚:“居然已经这么久了么?”
王德安心中咯噔一下,腰弯的更低了,头也垂的更低了,惶恐道:“奴婢未能伺候好圣上。”
昭和帝没有言语,似是未听到王德安的忐忑不安的回话,许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道:“原来已经十年了。”
十个春秋,不过弹指一挥间,有些记忆鲜活如昨日,每每忆起都仿佛刚过不久,殊不知,那些人、那些事早已飘落在时光中,追寻不得。
和庆宫年年修整,宫门朱红,铜瓦明亮,就连门外的宫灯也是一旬一换,随季节变化,灯笼上的花纹也各有不同。
昭和帝仰头看着门前新挂上的灯笼,那灯罩上绘着画师精心绘制的桃花落樱图,粉色的花瓣飘洒而下,如烟如霰,只是这花、这景终是少了些灵气。
昭和帝轻轻摇头,唇角轻轻弯了下,她那般爱美,若是看到这挂在门外灯罩上的画,想必定是要命人撤下的。
“王德安,将这两只灯撤下。”
昭和帝低下头,看着眼前红的崭新的朱门,道:“你且退下吧。”
说罢,自己伸手将厚重的朱门推开,满园烟霞瞬间就跳入眼中,如梦似幻,美的极不真实。
“朕今日选秀了,可是并未如你所愿,选到心仪的小娘子,可见你的话也并不都是准的。”
昭和帝脸上带着一抹笑,抬手轻抚树干,透过朵朵桃花,好似看到了那年春日,她在这桃花树下满脸兴味的问着自己心中可有心悦的小娘子,“若有,不妨说与我听听,我也好去求圣上为你赐婚。”
这话的突然,让他措手不及,看着她明艳的笑容,许久许久的懵懂突然就像是玉瓶裂开了一条缝,霎时清明,满心激荡。
又羞又窘又恼的看着她,却在她满是打趣的笑容中,闷闷的答了没有!
“没有?太子莫不是害羞不肯说?我就不信这百官家中的小娘子,你就没有看一个觉得喜欢的?”
她怀疑的目光比先帝的责骂还要打击他,怔怔的看着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那句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他已经不再懵懂,又怎会不知心悦谁?这百官家的小娘子那么多,自然有一人上了他的心,也伤了他的心。
幽幽的叹了一声,走过正殿前的桃花树,一步一步走上石阶。
院子整理的很好,一切都是她当初还在时的摆设,她爱作画,殿前的廊檐下便放着一张长约一丈的案桌,上面的笔墨纸砚也放的很好,笔洗中的水都是新换的,好像她还在。
昭和帝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突然微微有些湿,打开砚台,从笔架上拿出一支细毫,匀了颜色,调了墨,对着开的正好的桃花,落笔作画。
花瓣一点一点晕开在纸上,丹青描不尽孤独,一阵风吹过,扬落多少落红。
琉璃瓦下,男子褪去满身威严,执笔将眼前的美景留在纸上,一丝一毫皆是用心。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桃花也半隐与日暮之中,昭和帝缓缓直起身子,将手中笔放到笔山上,看着刚刚做好的画,脸上带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来。
“王德安,将此画拿去做了灯罩拿来挂上。”
朱门再次打开,昭和帝的声音响起,王德安立刻转身应诺,双手接过递过来的两张纸,偷偷瞧了一下,不由惊叹手中画作的精妙,气韵天成。
昭和帝书画造诣极高,初初登基时,批奏的朱批常被一些大臣拓印收藏,说句不恭敬的话,若不是因为他是君主,只怕他现在的声名远在当世的几个书法大家之上。
只是他的画极少有人见过,便是王德安在昭和帝身边十四年,也从未见过他作画,不成想圣上的画竟比书法还要好上许多。
王德安小心的捧着手中的两张纸,不由感叹这样难得的丹青居然马上就要被做成灯笼挂在门外经受风吹日晒,一旬之后便被换下,实在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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