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小说

第100章(第2页)

周白清现在特别想和艳阳天说说话,但他唇舌发麻,喉咙里梗了两下,费了半天的劲,只吐出了三个字:“陈……十……七……”

艳阳天又搓了搓他的肩头,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接下来的事你就别管了。”

周白清又挤出了两个字:“师……父……”

艳阳天长叹一声,久久才说:“你不要再这么叫我了,做人师父应当为人师表,我没有做好这个表率,没有资格再承担你这一声。”

周白清想抓紧艳阳天的手,但他手上没力,只好又多喊了几声。

艳阳天却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畔轻声道:“周白清……我以前从没想过会收徒弟,我不过四十年的命,与别人有太多牵连反而太多留恋,不能死个爽快利落……你我之间太多孽债……明年此时,我已不在,你也别再记挂……”

周白清多想说话,多想伸手,可他四肢僵硬,眼看不到,声发不出,心急如焚时脸上偏又被两粒温热泪珠砸到,艳阳天揽紧了他,道:“你我就此作别……多加保重,后会无期……”

艳阳天的话音颤抖着止住,没等周白清从他的话里回过味来,火辣辣的灼痛从他后颈袭来,周白清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敞亮,而艳阳天却已不见了。

白天在酒店时,周白清听了艳阳天那句师弟后本下定决心与他划清界限,可过了还不到半天,他又彷徨迷茫起来,想到艳阳天这几次三番的亲近他又推开他,他自有难言之隐,可他大可留些暗示和线索,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就恢复了神智,天知道他在喊他师弟时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想到这儿,周白清左手又是一阵烧灼般的痛,他如今真是心力交瘁,躺在硬邦邦的木头床板上,看着周围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地板,他的心也坠进了这一片雪白里,空空的,不知该寻什么样的颜色来填满。

周白清就这么呆呆看着前方,这间雪白的房间非常狭小,四四方方,大约是他在昏迷的时候,艳阳天已经将他的手腕,脚踝,脖子全都用铁环扣在了床板上。

周白清双眼所能看到的角度有限,他还在出神地想着心事时,面前的白色墙壁向上抬起,从外面进来个老妪,衣着朴素,相貌端庄,头发灰中带黄,约莫六七十岁。

老妪手中端着个白瓷的小碗,进了屋后绕到周白清床尾,她弯下腰摇动着床尾的什么机关,周白清所躺着的床板竟自己慢慢抬起,片刻过去,机关的声响停下,床板垂直竖立在了屋中。

周白清回过神来,他垂下眼睛看那老妪,问道:“艳阳天呢……他人去了哪里?我在哪里?”

老妪理也不理他,看也不看他,伸出个食指在裹住他手背和手心的纱布上划拉了下,她指尖堪比利刃,那被河水泡得湿软的纱布就这么向两边分开,掉到了地上。

周白清心里啧啧称奇,知这老妪定非寻常老者,他又道:“是艳阳天找你来照顾我?”

老妪冷哼了声,从那白瓷小碗里抹了点黑色的软膏在手指上,在周白清手背连刷了几下,她下手重,疼得周白清龇牙咧嘴,老妪抬头看了看他狼狈的模样后,道:“平生没照顾过人,别人牵来一条狗,让我看着别让他死了,这才来多看了几眼。”

这老妪出言刻薄,看周白清时眼里也透着股阴狠的劲道,和艳阳天倒是有几分相似。

也不知老妪往他手上涂的是什么药,乌漆墨黑,上完药,手却更疼了,周白清不想再落几句刻薄的教训,咬牙忍着痛,不作任何表情,不发出任何声音,不一会儿他就憋出了满头的汗,肚子也在时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老妪听到这阵声音,笑话他以前是头恶狗,如今是头饿狗,周白清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老太太,要被他这么骂来骂去,便说:“敢问前辈,不知晚辈在何处冒犯了您?”

老妪道:“冒犯说不上,艳阳天的武功是不是你废的?”

周白清道:“是。”

老妪等了片刻,看他没有要辩解的意思,突然大笑,伸出尾指挠了挠耳后的银发,道:“倒是个爽快人,不见你说那些有的没的,等着。”

言罢,老妪便从那进来的地方走了出去,周白清试着去看白屋外头的景象,可那外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门关上,只听到齿轮运转的声音,他心里默默数了一千下,那老妪才重新回来。

这次她带着两碗白面馒头和一大杯水进来,她将这两个馒头掰小了喂给周白清吃,食物下肚,周白清是越吃越饿,那老妪后来松开了他右手手腕上的环扣,放低了些床板,让他自己就着水吃馒头,周白清狼吞虎咽之际还不忘和老妪打听艳阳天下落,老妪问道:“你从前废他武功,恨不得他去死,现在又费心打听他去了哪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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