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雪粒粘在窗户上,有指甲盖那么大。
入夜后,天幕仿佛沉在深海之中,晚灯像怪异的会发光的鱼忽远忽近。
林雪迟和Walter一起结束晚餐,两人步行回住院部巡诊,经过楼梯口的落地窗,楼下一辆救护车划开积雪开了出去,这样的天气急救工作恐怕困难重重。
“这么大的雪路况肯定不好,运气差的因为塞车在路上死掉。”
Walter看着救护车说。
林雪迟停在窗前。
急救科进来的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三十多,能活下来的几率本来就不大。
“病的不是时候。”
他说。
Walter挑眉:“怎么不说雪下得不是时候?”
林雪迟一怔:“雪总是要下的……”
Walter朗笑:“所以你是客观唯物论者?他们说华裔从来不相信神。”
林雪迟说:“信的,我妹妹就信佛。”
“我的博士导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说当医生最好信个神,免得人死的时候把罪恶感和愧疚感都揽到自己头上。”
Walter说:“毕竟神是我们最后能避难的地方。”
“那你呢?你也是基督徒?”
林雪迟问。
Walter摇头:“我是无神论者。
人死了是因为生理功能不能正常运作了,就是这样。”
“所以你不会有愧疚感?”
“我是从急诊科来的,你说呢?”
Walter调侃:“我刚来的时候就把主任得罪了,不小心睡了他的宝贝小侄女,妇产科的一个小护士,他把我扔到急诊科一年,整整一年,别人都上手术台了,我他妈在那边整天拿着电极板除颤*,电一个死一个,习惯了就好了。”
林雪迟笑出声来:“后来呢?你怎么回来的?”
Walter简直不堪回首:“后来我跟主任说,我不干了,你要是不让我调科室,我坚决不干了。
他说行,那你来试试,把我拉进OR,床上趴着一个男人,屁股掰开,痔疮溃烂,一屁股的脓。
他说你来切吧。
我一年多没进OR,套上口罩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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