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媳妇。”
那女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居然还听到了这句话,急急地说明。
顾念用手背试了试病人的额温,“你正在发热,别说太多话,你这伤拖了些时日,现在要给你把脓血都挤出来,会很疼,你可以把那纱布咬在嘴里,实在忍不了你就叫我停一停,别咬自己,别硬撑。
听到了吗?”
“听见了,大夫你动手吧,我能忍痛。”
女人很坚定地微微点点头。
顾念再次让她丈夫抱紧妻子,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和角度,拿起工具开始动手。
纱布蘸着烈酒清洁了一下伤口周边的皮肤,小刀划开伤处皮肤,黑血流出,一股糜烂气息,伤口里面都生了腐肉,气味极其难闻,帮忙扶着伤者胳臂的哑姑都不得不撇开脸。
女人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她丈夫掉眼泪了,抱着妻子呜呜地哭,嘴里喃喃自语,一个劲地说是自己软弱害了媳妇。
黑血流尽后还要剔除腐肉,剜刀一遍遍地伸进去刮,酒精不同于麻醉药,只是让人反应迟钝,不会一下受痛就跳起来跑路。
女人疼得额头冒汗,又动弹不了,叫了几声,死咬着下唇,她丈夫撬开她的嘴,把那块干净纱布塞进她嘴里。
这都够得上门诊手术了,顾念仔仔细细地剜了一圈,确定都清除干净了,伤处流出来的都是红色的鲜血,她才换了别的器械完成后面的收尾工作。
“先躺着歇会儿吧,等下喝碗红糖水再回家。”
哑姑端走了那盆血水,顾念随她到外面洗手,然后再回去写药方,由始至终都不再问病人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于事无补的问题,她相信在大妈大婶们强大的八卦嗅觉下,明天上午她就能知道事情的全部原委了。
外面陪同这两口子一块来的中老年妇女们挤在诊室门口,想知道伤情如何,又不敢进来,那些用过的医疗废物都还扔在废物桶里呢,红一坨黑一坨。
病人体力消耗剧烈,此刻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躺在榻上,哑姑送来的红糖水她都没法喝,只能是她丈夫半抱着她坐起来,哑姑用勺子一点点地慢慢喂。
顾念把写好的药方交给做丈夫的,看着病人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摇摇头,“这样不行,你们住哪?远吗?要不去街上找个板车拉她回家吧。”
“倒是不远,古店街西南头的一条巷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肯定是走不回去了。”
顾念扭头冲外面喊,“几位大婶,帮忙去街上叫个板车来吧。”
妇人们走了几个,余下的仍然挤在门口往里看热闹。
“她的伤要连续换几天药,直到拆线。
你明天记得带她来换药,这几天你好好照顾她。”
“明天她要是起不了床,能不能麻烦大夫到家里给她换药?”
“可以啊,你告诉我具体住址。”
“古店街往西走,六石巷唐记铁铺,巷口有家酱料铺。”
“是不是有菜市的那一段?”
“对对对,就是那一段。”
“那行,明天中午前你们没来,我下午就去你家。”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她现在很虚弱,让她好好养一养,卧床休息个十天半月的不嫌多。”
做丈夫的又面露为难的神色,但还是咬着牙点了头,顾念觉得她还是少问这家人的家事比较好。
男人付了半吊多的医药费,小心地横抱着媳妇走出诊室,抱到在院门外等着的板车上,那群看热闹的妇人们也跟着一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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