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停稳,他似乎正打算叫醒她。
沈令蓁赶紧爬起来:“我脑袋沉不沉,压着郎君了吗?”
“没有。
已经到东谷寨了,现下寅时,我让京墨安排地方给你和蒹葭落脚歇息,你去好好睡一觉。”
“那郎君呢?”
“我先去找父亲。”
“我不用跟郎君一道去吗?”
大婚以来,她一直都没见过霍留行的父亲。
之前是没机会,如今人都到了这里,总不好再这样失礼。
霍留行摇摇头:“不急,明日吧。”
想了想又说,“我父亲纵横沙场多年,养了一身铁血气,为人本就冷清,也许对你不甚热情,你若觉他待你疏离,不必胡思乱想自己做错了什么,知道吗?”
沈令蓁从霍留行此刻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何,只点点头表示理解:“我记得了,那我先去住处。”
她先一步下了马车,借道旁一簇簇燃着红光的火把看清,这所谓的东谷寨其实是一片群山。
群山之中,一座座塔楼与房屋高低而建,耸立在郁葱之间半掩半映。
眼下他们所处的正是半山腰,再往高处,便是云雾袅袅的情景了。
沈令蓁跟着京墨进了一处三合院,还未踏入院门,便感到一股肃杀的气息迎面而来,压迫得人生生矮了一头。
这里应当没有专门分配给女眷的院落,即使是安排她落脚的地方也把守着铠甲加身,手持兵械的士兵,五步便是一岗,十步便有人举着火把来回走动巡视。
沈令蓁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别说左顾右盼,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
等进了卧房,四下无人了,才与蒹葭小声感慨:“这里好可怕……”
蒹葭宽慰她:“定边军是越往北把守越严密,先前的白豹城尚且靠近庆州,还不至于有这等阵仗,但东谷寨此地北控入西界通塞川大路,自然是要守得固若金汤。”
沈令蓁点点头,眼看这里好歹比破茅屋整洁舒适,安全也有保障,倒是不挑剔那么多了,在蒹葭的服侍下抓紧时辰宽衣洗漱,好趁天没亮再睡上一觉。
只是不料刚一躺下,却听见后窗那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人声,似乎是巡视到附近的两名士兵正在讲话。
蒹葭刚要过去让他们别吵着沈令蓁休息,却听其中一个开口道:“听说了吗?刚抓回来那个奸细已经招认了,说自己是受了汴京薛家的指使。”
紧接着又有另一人接话:“啧,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又有一家要树倒猢狲散了……”
蒹葭脚步一滞,沈令蓁也蓦地睁开眼来,偏头对上了她惊讶的目光。
汴京有几个薛家,她不保证。
但除了她那青梅竹马的姑表哥薛玠一家,还能有哪个薛家够得上“树倒猢狲散”
这种用词?
沈令蓁呼吸一紧,立刻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
另一边,霍留行在沈令蓁离开后,又乘马车上行了一段路,进了一间与下边构造相似的三合院。
院内主卧灯火通明,正有人穿着中衣伏案写字。
正是霍留行的父亲,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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