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鸣祥的眼中,沉睡了八年才终于醒过来的妹妹虽然待人总是淡淡的,身上却有种能让人安宁的奇特力量。
可此时的妹妹手持断臂,纤纤十指更是染上殷红的鲜血,显然不像平日那般清淡平和,虽然面上同样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她看向他时,目光却是冷冷的,完全不似平时的清冷却温和。
莫名的,凤鸣祥有种若他此时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便再也无法接近妹妹的感觉。
他在她尚未苏醒时就想守护在她身边,在她醒来后更是用了六年的努力才终于换来她叫一声“哥哥”
。
如何能就这样让这些年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凤鸣祥心里一急,“妹妹……”
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赵幼君打断了。
虽然失望于来的不是凤麟,可赵幼君好不容易才从绝望里看到希望,就算出现在面前的是根稻草,她也会紧紧抓在手里,更何况来的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鸣祥,你快救救母亲,凤止歌已经疯了,不仅杀了这么多人,她还要杀了我!”
赵幼君凄厉地叫道。
赵幼君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求救,但是看到凤鸣祥只顾着看凤止歌,到底心中还是有种儿子重视别人多过她的感觉,气恨交加之下便也忘了方才她在凤止歌手下有多狼狈,开口便给凤止歌抹起黑来。
况且,她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凤止歌不正是杀了这些人又想置她于死地吗?
因为儿子的到来,赵幼君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诡异的趾高气扬了起来。
凤鸣祥看了赵幼君一眼,见她手上脸上虽然沾了血迹,但那血迹明显是来自于别人,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对赵幼君却也有几分不满。
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无论是赵幼君还是凤麟都对他寄予厚望,为免凤鸣祥学到什么坏的习气,赵幼君和凤麟向来都将那些污秽之事挡在凤鸣祥双耳之外,让他能更专注的读书习武。
所以虽然凤鸣祥如今已有十八岁,过两年便该及冠了,可他的性子还有几分单纯。
自从知道赵幼君的身份之后,凤鸣祥便对往日眼中一直是高贵典雅的母亲有了几分芥蒂,身为皇家长公主却委身为妾,不仅如此,还逼得婉姨和妹妹只能缩在小小的洛水轩里那么多年。
即使那是自己的亲母亲,但凤鸣祥跟随大儒许青松所学到的,仍叫他没办法站在母亲这边,甚至还因此对婉姨和妹妹更加怜惜起来。
想到这些,凤鸣祥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上次听了妹妹的点拨,凤鸣祥只觉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他想保护妹妹,可他手中什么都没有,说这些话只能徒惹妹妹发笑罢了。
所以,那天之后,他便找了凤麟明言想跟着凤麟处理侯府的事务。
凤麟从前虽然满意儿子的聪慧好学,却对他不通庶务一直很是头疼。
威远侯府虽然已经远离京城那个权力中心,在湖州也算是最顶尖的门第,可这并不表示威远侯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凤麟每日要处理的事也不少。
在凤麟看来,威远侯府将来始终是要交到凤麟手里的,往日里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凤鸣祥对这些感兴趣,如今凤鸣祥主动要跟着学,他如何会不应,当即便高兴的答应了,近一个月来只要有空便手把手的教凤鸣祥如何应对各种事务。
接触了这些,凤鸣祥只觉自己过去的十八年简直白活了一般。
那些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撕开面上那层皮,内里不知道多肮脏。
很多面上看似普通的事,其间也隐藏着诸多的权势纠葛。
若是往常,看到澄明堂里的这副场景,他恐怕已经叫出声了,可经过这一个月来的蜕变,凤鸣祥虽然心里仍震惊,却至少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只看现在的样子,凤鸣祥便能依希猜到,妹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定是母亲又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她。
想想母亲前面这些年是怎么对婉姨的,凤鸣祥便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否则,以妹妹清冷的性子,断不会如此。
凤鸣祥是如此坚信着。
他几步走到凤止歌身边,似乎没看到凤止歌眼中的疏离,关心地道:“妹妹,你没事吧?是不是母亲又做了什么?”
听凤鸣祥如此说,赵幼君一愣之后满面怒色,凤止歌神色之间却有几分意外。
她没想到,即使亲眼看到眼前这副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认为凤止歌想要对赵幼君不利的情景,凤鸣祥仍然没有置疑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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