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了与郑家的和离,她方真正知道娘家人对她的关切。
现在再次离家,而且将来还可能随着汤巡检离了盛泽镇,再见爹娘就不容易了,不由得也抽噎地哭个不停,眼泪便像珠子一般不住地落了下来。
转眼又听到二嫂扯着嗓子哭喊,“云娘,你嫁出去了可别忘记了娘家,也别忘记了二嫂对你的好啊!”
又听她似唱歌般地诉说着,“我们家的云娘,生得又好,又能干,又懂事,二嫂我最舍不得云娘出嫁了!
可是二嫂是最明理的人,没有看着好姻缘不成的,只能含着眼泪将云娘送出家门……”
偏她嗓门又高又脆,将别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再配上她一共五只银镯子撞来撞去的声音,十分地悦耳。
只是怎么听都觉得她在笑而不是在哭。
云娘满腔的伤心就都被二嫂这样哭没了。
突然,轿旁又传来轻轻的一句,“总算将人娶回来了!”
却是那人说的。
她便忍不住又笑了。
云娘在轿子里又是哭又是笑,自己也不好意思,亏得轿子里没有别人,便拿出帕子轻轻拭了拭眼泪,免得将妆容弄乱了。
出了杜家村,轿子便上了船,再下船时就到巡检司门前,只是新嫁娘的脚是不能沾地的,于是又换了轿子,却是那人抱她上去的。
于是,云娘的心一直到进了洞房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一时间揭了盖头,云娘抬眼一看,便见那人正向自己笑着,心便定了下来,自己和他真的成亲了呢。
就听汤巡检向朱嫂子和荼蘼道:“出去招呼客人,这里不用你们了。”
荼蘼立即乖巧地点头向后退去,朱嫂子退了几步却忍不住道:“巡检大人,你总也应该到外面应酬一下才好吧?”
说着又向云娘使个眼色。
云娘这时方见洞房内只有朱嫂子与荼蘼两人张罗,便明白汤家并不在盛泽镇,汤巡检又一向不与盛泽镇上的人往来,所以没有请别人。
洞房如此,喜宴上恐怕也如此,确实与寻常不同,朱嫂子便想让自己劝说汤巡检到喜宴上应酬一番。
寻常礼节正是如此,朱嫂子应该也是好意,可是云娘转念又一想,这正是汤巡检平日为人的特别之处,从不与那些牙行的老板们往来,现在如果出去应酬,免不了以后容易扯不清,不出去应酬倒也清静,遂只做没看到,并不吭声。
汤巡检正与云娘一同坐在床上,并不起来,只挥手道:“不须应酬,你们都走吧。”
洞房内便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自荼蘼走到门外回身轻轻地关好,云娘便觉得屋子里似乎加了个火炉,浑身燥热起来,又觉得身上到处是刺,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好了。
一转头,见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赶紧想说句话将这尴尬的气氛混过去,抬眼看到桌上摆着几样菜肴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又想到荼蘼走时轻手轻脚的样子,就笑道:“荼蘼现在做事竟然这般细心了。”
汤巡检不以为然地一笑,“先前跟了你那久也不成,我只教了两回就好了。”
云娘突然想起他打阿虎时的情景,马上担心地起来,“你该不是打了荼蘼吧?”
“我哪里会打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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