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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公郑婆先前又是哭又是说,自觉得占了上锋,又以为云娘一个独身女子终是好欺负的,若是能将她带回家去最好,就是不能也要进门毁了云娘的新织机,但没想到云娘就是不许他们进门,又大声嚷了出来。
偏云娘住的地方正是盛泽镇河边最繁华之处,人烟稠密,船只往来不绝,只这一会儿功夫便围上了一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虽还没有人出来拦住他们,但也难将云娘带走,且真到对景时总是吃亏的,便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再僵持下去,又怕吴屠户果真过来,便道:“云娘,我们毕竟是长辈,又是真心来接你回家的,你若不肯就算了。”
云娘却不肯,“你们若说算了,便发下誓来,再不来扰我,否则断子绝孙,我便信了。
要么,我定是要娘家人来理论一番!”
郑公郑婆哪里肯发这样的誓,他们现在是真知道云娘的好了。
先前有云娘在家里操持,他们不费一点心思,便有大把的银子向家里流。
现在云娘一走,利最厚的妆花纱就断了,至于五台织机,好织工留不住,利便更少。
可是家里添丁进口,郑源和新媳妇在府城住惯了,花销越发地大,说起俭省,倒先减了郑公郑婆的用度,他们倒一直依旧。
只是这样也动了老本,让郑公和郑婆肉痛不已,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云娘重新接回去。
先前还以为有盛泽镇里唯一一台妆花机,奇货可居,云娘最终还只得回去,但现在也不知云娘怎么买了新织机,显然是绝了回去的心,叫他们怎么能不急呢?
正在这时,豆腐摊子又过来一个人,冷笑道:“我在这里也瞧了这么半晌了,你们无非就是想云娘还回郑家继续给你们做牛做马,一年到头从早到晚地织锦,好供着老不死的天天吃着燕窝养身子,搂住所有银钱;没良心的继续在外面风流快活,一年领回来一个小杂种,对不对?”
第48章傻子
豆腐西施的嘴原本就快,她又独立支撑门户好几年,整日抛头露面地卖豆腐,言语就更加犀利,几句话说得郑公郑婆并郑源都下不来台,郑婆便骂,“我与自家儿媳妇说话,干你这婊子什么事?”
“哪个是你自家儿媳?我怎么就没见,你倒指出来我看看!”
豆腐西施一撇嘴,“云娘不就是先前嫁过你们家吗?难道和离了依旧还是你们家的人?你逼着她日夜织锦时怎么不当自家儿媳妇,现在却叫自家儿媳妇,没的叫人恶心!”
“还有,你竟然说我是婊子?老娘自己做豆腐养儿子,过得那叫清清白白!
你们家新来的那才叫婊子,平时就在府城里卖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生了儿子也是个杂种!”
采玉的出身,郑公郑婆倒也听了人风言风语,但总归是不信的,现在豆腐西施第一个当面骂了出来,他们便紫胀了脸道:“你清清白白?谁能信呢?便以为别人就跟你一样了,还不知道谁养的儿子是杂种呢!”
豆腐西施便大笑,“我儿子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当然是我养的,想杂也杂不了的!”
又向摊子上的人笑问:“你们谁去过府城,与郑家新少奶奶有过渊源哪,赶紧出来给两个老不死的说一说,好让他们明白娶进门一个什么货色?郑家的孙子又是谁的种?”
这时候留在摊子上的大都是些闲汉,见了这样的机会哪里不会上来说笑,个个都说自己去过府城,认得那采玉,又曾经有过什么露水情缘,那孩子保不准就是自己的种。
有的没的,说得十分露骨难听。
云娘不欲再听,但又不敢开门,正在焦躁时,吴屠户手里提着杀猪刀跑了过来,“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家见了杀猪刀立即怕了,就连那些闲汉也都让开几步,云娘便赶紧道:“吴大哥,我要回家,郑家人不许,要闯进来,又要拉我去他们家。”
吴屠户瞧了一眼,上前将揪住衣领将郑源拉了出来,将那刀搁在他的脖子上恶声恶气地道:“猪我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人从没杀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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