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站起身道:“我今天一定要离了郑家!”
杜老娘一把拉住女儿,“你又犯犟了,真回了娘家是什么好事?且郑家也让了步,那孩子也小,养到自己屋里,长大了不就是自己生的一样?”
“是啊,”
大嫂也劝,“云娘,你嫁了五年没生,恐怕真不能生了。
郑家既然要送走二房,你便将儿子养着,怕他将来不孝敬你?”
三弟妇亦道:“姐姐,‘夫有再娶之义,妇无再适之文’,既然郑家已经如此退让,你还是赶紧出去给公婆赔个礼,与姐夫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吧。”
唯有二嫂撇嘴道:“谁稀罕那小杂种?云娘既然不会生,与其给别人养孩子,将来长大了又去寻他亲娘了,还不如跟我们回家,我们杜家养你!”
云娘知道自己真回了娘家,还不知道是谁养谁呢。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二嫂正说中了自己的心思,自己为什么白白给别人养孩子呢,且又是郑源瞒着自己在外面的奸生子,养好了没有人感谢自己,养不好反倒会落埋怨,将来孩子大了万一受人挑唆,恐怕也不会领自己的情。
况且郑家现在虽然同意将采玉送走,但其实一定不能真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郑源也许会悄悄养在哪里,时不时地过去住着,或者还说不定再养一个采金采银的,她才不要继续原来的日子,日日辛苦织锦给郑源养小妾。
一两天之前的云娘,还是省吃简用,拼命织锦,一心要积攒家业的小媳妇,可经历了如娘病死,丈夫纳妾的事,想法突然彻底变了,过去的日子她一刻也不想再过了。
“娘,我要是留在郑家,就能把自己憋闷死。”
云娘坚决地道:“如果娘不让我回杜家,我就自己留在盛泽镇。
只凭着我的手艺,给人家织锦,也能养得起自己。”
杜老娘一向知道女儿是个最有主意的人,虽然还不赞成,却不敢坚持反对,只道:“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就是别人再怎么样,娘家总是给你撑腰的。”
“既然如此,我去跟爹说。”
云娘说着挣开娘的手进了堂屋,见婆婆和采玉并那个孩子已经不在堂屋了,爹正与公公分坐两侧,神色已经平缓下来,公公正向着郑源吩咐道:“你赶紧去打酒买菜,招待亲家公。”
抬眼见了云娘,笑道:“云娘,你爹娘一大早过来,恐怕还空着肚子跜,你张罗着备上酒席,大家在一起热闹一番。”
杜老爹见女儿出来,也笑道:“云娘,姑爷虽然行差踏错,但孩子总是郑家的孩子,也是你的儿子,从今天起你抱到房里养着,就跟自己生的一样待。
至于姑爷纳的二房,既然已经生了儿子,也算有功,送回本家听其另嫁即可。”
云娘待爹爹说完,马上摇头道:“爹,女儿知你为我好,可是我今天一定要离了郑家!”
郑公赶紧道:“云娘,你一向懂事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不通情达理起来?亲家公的条件我们都一一答应了,你亲爹还能害你不成?”
又向郑源使个眼色。
郑源只得上前拱手道:“云娘,这一次是我错了,采玉我这就送回去,你别再闹了。”
云娘理也不理他们,只向爹道:“爹,女儿只要想到郑源为了纳妾,竟然欺骗我说丢了上千匹绸,哄得我这一年多的时间每日只歇一两个更次,拼了命地织锦,人累得像鬼一般,心里就不能平,这样的人家,我是怎么也不留了!”
杜老爹吃了一惊,“什么,那绸并没有被匪人劫走,而是姑爷用来纳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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