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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庆堂抓起谭央的手,两眼通红,他有些失控的说,“小妹,我知道,我知道你过不去自己那关,那么我给你机会,你替他们报仇,报了仇你的心里便舒服了,你便能留下了,对吗?”
说着他取出兜里的手枪,开了保险,叫谭央握在手里,他将枪对着自己的心口,步步紧逼的说,“小妹,我杀过那么多的人,比你做医生救过的人都多,那些人死便死了,他们的亲人都苟延残喘的活着,没有一星半点的机会能给他们报仇,可是小妹你不同,你是我毕庆堂心之所爱,你若走了,我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为了你能心甘情愿的留下,即便你一枪要了我的命去报仇,我毕庆堂绝无二话!”
谭央被毕庆堂的举动吓得怔住了,可毕庆堂却换了缓和的语调,轻声说,“可是有一样,小妹,若你念着我们这些年的恩爱情意,下不去手,那你便也乖乖的留下吧,那说明在你心中,大哥、囡囡和我们这个家的份量,要比那些陈年旧事死了的人,重的多,那你也不用再愧疚了,百年后我们都死了,就算在黄泉路上遇到你的表叔,你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表叔,我的确是要给你报仇的,我差一点儿就杀了毕庆堂,可我终究是下不去手,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年幼失沽!”
毕庆堂说罢便闭了眼,有恃无恐的等待着。
谭央直勾勾的看着毕庆堂,也不知对他的话是听进了,还是没听进,片刻后,她忽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枪,若有所思的样儿,继而,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直视毕庆堂。
她想,若这一枪真能打响,他用他的血他的痛去偿还欠下的债,那她便索性原谅他罢。
想到这里,她毅然决然的扒开了毕庆堂按在枪上的手,她将枪往上挪了两个肋骨又两个肋骨的距离,枪口顶在了毕庆堂左锁骨下近肺尖的位置,她想,若这一枪真的能打响,这是个绝对不致命的位置,她甚至看了看床上的雪白的床单,思量着,若这一枪真的能打响,会出现怎样的状况,是出血还是气胸,该怎样应对。
片刻后,就听啪的一声,短促清脆的回响空荡荡的飘在屋中,将人的心连带着抛到谷底,不能动……
虽然心理早有那个准备,可谭央还是摊坐在了床上,一任手里的枪掉在地毯上。
毕庆堂难以置信的看着谭央,随即蹲坐在地上,双手捂在脸上。
“你,竟还是要骗我!”
“你,竟真的下了手!”
说话的两个人,语气一般无二的绝望无助。
过了很久,谭央疯了一般的取出枕头下的子弹,狠狠地向毕庆堂的身上掼去……
☆、56.(54)情终
谭央去法院签离婚文书的那一天,是个阴天,头一日刚下了场大雨,湿沓沓的空气闷得人心口慌,上海灰蒙蒙的天空像是用旧了的煤油灯罩,昏昏沉沉,叫人看不到许多明光。
而那一天自始至终,毕庆堂都没有出现,随从拿来的离婚文书上,他很潦草的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文书上的条件苛刻的紧,便是一根针她谭央都带不走。
负责公正的那位老先生是个好人,私下里悄声提醒谭央,如此离婚,夫人当斟酌斟酌。
谭央却摇头苦笑,拿起笔来一笔一划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相识十二载,相守八个春秋,手起笔落,这一切化为乌有。
多少年的苦心经营,一朝的分崩离析,这世上的悲哀大抵如此,这感情脆弱的紧,可时间却顽强的很。
谭央一个人出了法院,走在阴霾中的上海街道上,水门汀路面上积着水,映出她的身影,孤独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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