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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庆堂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楼,只见“毕太诊室”
门窗大开,风从窗子灌进来,穿堂而过,屋里带罩子的吊灯被吹得摇摇晃晃,连带着屋里飘飘忽忽、光影惨淡,里面空荡荡,无一人。
毕庆堂走到谭央的办公桌前,蹲下,拾起在桌角刚刚露头的一根生铁棒,他心头一紧,喘不过气来,拿铁棒的手脱了力,咣当一声,铁棒落地,他无力的倚在桌旁,但见墙角衣架上,谭央的风衣在风中无助的抖动着……
毕庆堂和司机随从在前楼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半个钟后,毕庆堂的几十个手下也都到了。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警察局局长带着人赶到,宝隆医院附近的几个街口都戒了严,封了路。
上百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从医院开始,挨个房间,挨门挨户的搜起来,依旧是一无所获。
日上三竿,毕庆堂在医院的院内踱步徘徊,渐渐的步伐里少了一开始的无措和慌乱,警察局的张局长有些犹疑的走近他,正要开口说话,毕庆堂回身道,“还没找到,对吗?”
张局长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毕庆堂微微舒了口气,“是好事,附近找不到是好事,证明掠走的,”
他略顿了顿,“是活人。”
张局长连忙附和,“对对,毕老板是明白人。”
毕庆堂面色凄苦的自嘲一笑,“我能不明白吗?这杀人越货的行当,从我老子那一辈开始到我这儿,干了几十年了,没成想今天,居然摊到我自己头上了!”
接着,他又咬牙切齿的说“真他娘的,真他娘的是报应!”
说着,他眼眶有些红了,张局长见他这么激动,既不好说什么,又不好直接就走,只能在一边干陪着。
此时此刻,他眼中的毕庆堂,不是威风凛凛的洋场大亨,不是只手遮天的上海枭雄,是个满目忧惧的男人,孤立无援的匹夫。
张局长抬头看了看医院的围墙,几只麻雀啾啾的叫着,他清清喉咙,“毕老板,要想些对策,不变应万变。”
毕庆堂僵硬的慢慢坐下,“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再找了,内人在他们手上,不要打草惊蛇。
我来找!
我这就叫人放出话去,谋财的,只管开口;寻仇的,找我便是。”
说罢,他将头深深的埋下去,伤悲,不能一语。
张局长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悄然离去。
一个钟头以后,毕庆堂坐上了停在宝隆医院门口的小汽车,手中紧紧地握着谭央遗落在诊室的那件靛蓝色的风衣。
毕庆堂一进公馆的大门就听见哭哑了的女儿喊着爸爸妈妈,他信手将谭央的风衣搭在沙的靠背上,连忙把女儿抱在怀里哄着。
失神的望着妻子的衣服,毕庆堂不无苦涩的想着,他并不祈求生活会过得比当下更好,只要别有什么变化就好。
如今的他并不贪心,只这点儿要求,老天爷竟也不愿成全吗?
黄昏,赤红色的光线从仓库上方的通风口射进来,照在谭央的脸上,不远处,轮船停泊时的号角声低沉的响起,唤醒了谭央的知觉。
她后脑的枕部很疼,眼睛被蒙着,看不见东西。
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湿润的味道。
谭央动了动被绑着的手脚,她的手摸到了身下湿冷的地面。
她的嘴被绑住,想喊也喊不出。
这时,离她不远处传来了沙哑而苍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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