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听了这话,不自觉皱眉,只她不是从前了,只默默听着,并不反驳。
太后接着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夫死子亡,虞氏一门只剩下寥寥几人,被接进雍州府里,熬了三年,生下慎儿,这才好过一点。
你比起我,要强多了……”
林容想打断她,便听得她迭声的咳嗽,捂着帕子好一会儿,躺在那里喘了半晌地气,这才能够说得出话来:“我病了,想出宫去养病,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林容坐在哪里,颇为不解:“太后生了一场小病,倒大变样了?”
太后一张嘴,便又不住地咳嗽起来,林容站起来:“要说养病,在宫里更方便些,这样的非常之时,这样的大事,我不敢擅自做主。
太后倘实在想出宫去,也得请了姑祖母来商议才是。”
说罢,她站起来,也并不乘轿撵,挥了挥手,自己慢慢朝着宣政殿踱步而去。
到宣政殿的时候,殿内静悄悄的,她默默坐在床上,床头的槅架上还挂着陆慎的衣衫,她撑着下颔,仔细思量了一遍。
倘若此前是觉得奇怪,那么今日见了太后,便已经确信无疑了。
陆慎那套说辞,骗骗刚回宫的自己,还勉强够用。
可现在她已经批了一个多月的折子了,陆慎这样一个开国皇帝,马上天子,即便是传出病重的消息,又有谁敢造次呢?难怪这些日子前朝后宫都越发平静下来,姑祖母也不常进宫来。
只怕太后也早已经猜到了,这才‘病了’。
她缓缓躺在床上,掩了帘子,已经提不起生气的心来,招了翠禽过来,也并不问陆慎和阿昭去了哪儿,只道:“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陆慎是入夜时分回来的,衣衫上一股子潮气,掀开帐子,轻声问:“听宫女说,你下午晌就睡了,怎么这样困?”
又去探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叫太医来瞧瞧?”
林容握住他的手,叫他不要乱动,嗯了一声,道:“天气越发热了,这几日总觉得有点困。”
又问他:“太后病了,她对我说,想出宫去养病,你看,叫不叫她出去?”
陆慎叫她柔柔地握住手,凉悠悠地带着点冷香,一时没回过神儿来,不自觉道:“这样的小事,你做主吧!”
林容冷哼一声,到底是带了点脾气:“这样的小事,我可不敢做主,尊卑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陆慎喔了一声,道:“那叫她去行宫避暑吧,既然是养病,就该好好养着,两三年内也先不必回来了。”
见林容丢开他的手坐起来,头垂着靠着她的发鬓上,道:“方才,我带着阿昭出去骑马了,她倒不是个文静的性子,话又多又喜欢热闹,也不知随谁了。”
林容嫌热,轻轻推开他,那人又像秋千似地慢悠悠荡回来,复挨着林容的肩头,她没好气道:“出去骑马,现在倒不怕走漏消息了?”
陆慎只当听不出这语气里的不满跟揶揄,默了默,道:“也该收网了。”
林容慢慢喔了一声,问:“也该收网了?叫我说,等个十年八年才好呢。”
陆慎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林容恨恨地伸手去拧他,忽又叹气,低声道:“叫你改呢,比登天还难,自以为有了底牌,就更加得寸进尺了。
软话呢不知说了多少,手腕倒是一贯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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