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万一,生又嘱咐了一遍,阿曈郑重点头,才算完。
城内整顿,所有攻防武器都修补得当,只待大军凯旋。
只是等了一天,依旧没有消息,斥候派出去好几个,都没追上,不知大军情况如何。
就在城中守将心中焦急的时候,两个宗朔身边营卫先策马回营,拿着令箭,报备大开城门。
而后过去了一个时辰,远处才传来大军归营的马蹄声与擂鼓声。
阿曈本想上到城楼去,但上边人太多了,都在等。
于是少年便拉着也很焦急的阿云,一起爬上了主城旁高耸的城墙。
阿云本有些惧高,但依旧一咬牙,扯着阿曈的手,跨步攀上了城墙。
天边的夕阳诡谲,模糊而阴郁,连荒漠方向也暗沉沉的,只见影,不见光。
大军奔跃而归,气势汹涌,仿佛是破开了天地相接处,硬生生撕出了一条裂缝一般。
两个人见大军渐近,怕被人发现受罚,就压低了身上,躲在墙垛边,隐秘极了。
那边的阿云还在将帅那一列里找萧冉,少年却恍惚间不动了,腥气太重了,人人铁甲染血,杀气冲天。
军队后是伤兵与俘虏,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
骑兵作战,最为激烈,成群的大汉骑着壮马举着饮血的刀枪对冲过去,闯过去的,就活了,胜了。
没闯过去的,就死了,连尸首也剩不下,早就被踏成泥了。
阿曈望着大军最后,那里跟着好多无主的战马,主人死了,找不见了,但自己还没死,便一瘸一拐的跟着大部队,回到人类的的城池壁垒中,修养好了,它们的马背上会迎来另一位主人。
阿曈不再了,托着放下心的阿云,两人悄然归进人群。
晚上,伙房加餐,每个士兵都吃上了肉与酒,但酒只能小酌,喝醉了要挨板子。
只是死去了兄弟的人多少都会喝醉,但大家都体谅他。
边关难守,生死一瞬。
宗朔没加餐,甚至什么也没吃。
阿曈躲在自己的偏室中,有些不敢靠近他。
男人身上都是血,铠甲被染成红色,鲜血干在精铁上,像长了一层掺着游魂的铁锈。
唯有披风依旧还是红的,只是现在还湿湿的没干透。
外头的人好像还在庆功,但也没有大肆饮酒作乐,只是高兴的开怀笑一笑,多吃一碗饭,多与还活着的朋友叙一叙。
阿曈站了半晌,却只轻声问了一句。
“卸甲么。”
他每天都要给这人卸甲的,他已经很熟练,要先拿下挂着的袍子,再找到男人铁甲背后的缝隙,而后,仔仔细细的解开每一颗暗藏的锁子扣。
如此,便可以顺着男人精壮的手臂,把这副温热的血肉之躯,从冷铁中撕扯、分离出来。
半晌无言,就在阿曈又要躲回去的时候,听到男人终于说了一个字。
“卸。”
感知到少年慢慢的接近自己,宗朔闻着身上的血腥味,紧皱着眉头。
“怕么。”
阿曈抬头了他,摇了摇头,但宗朔闭着眼,怕是不见,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血么我不怕。”
少年怕男人不信,直接伸手卸下了湿漉漉的披风,染了一手鲜红。
“我小时候,是吃生肉的,后来才能吃人的东西,阿纳没有奶,狼奶也不好喝,我是喝生血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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