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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个在她膝下叫阿嬷的女子,白后眼眶湿润,“安宝儿,自该是平平安安,长长乐乐的。”
乐冉做了一个梦,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以至意识清醒的那一刻,她却仍闭着眼,只是长睫轻颤着,如花间的振翅的蝴蝶。
“怎么哭了?”
温热的手指蹭过她眼角,熟悉的檀香蔓延过来,她睫毛颤了颤,蒙了曾水汽的眼眸睁开刹那窥见一片破碎绚烂的光,渐渐清晰,她在光里看见了宋钺。
不知现在是几时了,屋中点起了烛,宋先生低垂着头来看她,半边瓷白色的脸上渡上一层暖色的光,眸底淌着泊泊笑意,像冬日寒冰消融成溪。
乐冉哼唧一声,歪着脸埋进被子里,紧紧捉住手边的一片衣角,温暖的掌心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做噩梦了?”
声音从上头传来。
乐冉摇了摇头,片刻,沾了鼻音的声音闷声闷气,“我,我梦见母后了……”
对于先皇后,宋钺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仅存的记忆中,那是一位性情温婉的女子。
“她和我说,长安长大了,她很开心……”
乐冉收不住情绪,她磕磕绊绊地讲着话,什么都讲,讲她小时候母亲抱着她,讲她因为想要墨砚,累得母亲羞辱罚跪……
她讲了很多很多,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都讲了什么,那些自母后去世后压抑在心里的想念和难过,都在一个梦后,如山洪般汹涌奔流。
春夜里,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流下的泪湿了半边锦被,许是累了,讲着讲着,她又睡了过去。
听着人丝毫不嫌弃,他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动作温柔的替睡着的小姑娘擦了擦脸。
帕子的颜色沉旧一些,并不是新的,只上头用绣着几个圆滚滚栗子的金线仍旧闪亮。
多年前送出去的帕子,终于在此时,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
第73章七十三条鱼儿游过去
关于那一夜的事情,乐冉醒来后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大清了。
她好似攥着宋先生的袖袍哭了一场,哭得眼疼,可早上照镜梳洗时,眼睛又并未红肿,好似那些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
乐冉只模糊记得,昨夜里,雨落风疏,她枕着在帐子里蔓开的悠悠檀香入了好眠,颇应一个‘缠绵’的景。
接下来的几日里,日子过得倒还算太平,岭安的事情似乎并未发酵起来。
乐冉听从宋先生之言并未故意躲着朝事,每日里不仅勤勤恳恳上朝去,亦在下朝后得宋先生相助,将朝中一些琐碎事情处理妥当。
她只觉有一副当年皇祖母摄政时的‘明君’风采。
譬如拨一些国库的银子去修了几条常扬沙土的路,便利出行,又譬如去慰问了下先前受寒灾的地界,昭显忧心,又或是帮衬着长明考教提拔了几位有学识能力的官员……
当然其中也有不太安生的事情。
比如修那几条路时摔进去的几个人断了胳膊腿,又比如慰问时恰好那个地界就招了一场虫灾,再或者她点头提拔上来的一位官员下朝路上遇了当街抢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虽然后来她从宋先生那里听闻这位大人的性命并无大碍,但这些平日里看起来琐碎无奇的事情在此时发作,似乎更坐实了她这样一个‘灾星’的名头。
乐冉有些苦恼,不自觉地咬起来笔杆,眉头拧成麻花。
批阅完最后一本奏书的宋钺抬眼,视线扫过不知魂游去哪处的小公主,又落在她案前几乎未动过的一摞奏书上。
说是一摞,其实不过也只分去六七个本子,某位姑娘搬走前,口中分明讲得信誓旦旦。
宋钺低下头,唇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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