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那看着手腕上被邪罗攥出的淤青,闻言并未陪老嬷嬷一块儿过嘴瘾,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反而极冷静地说:“他如若在本宫殿中出了事,王上还能饶得了本宫么?”
老嬷嬷这才悟过来,心中更佩服自家主子的隐忍本事,讪笑道:“所以说,在糕点里放点迷魂药让他昏迷,再施以迷幻巫术,便能令心智不全的小子将关于坤华的记忆封在心底,我们的谋划,也就能如常进展了。”
凌那闻言笑得越发得意,心情好转,令嬷嬷备下笔墨,在案前亲笔书写一方密笺,交予森琪嬷嬷,吩咐她着可信之人送至沙漠彼端的靖武镇去。
悠悠昆仑,顶云映雪,气象万千,自古便是修为者向往的圣地。
从圣京出发的一队人马,押解着百里斩,浩浩荡荡地到了昆仑山下,应百里斩之意,将在半山之处的洪门教休整一日,天亮后便一路南下,再走上一两日,便可抵达金蟒禅师藏匿的巫斋山。
押解队伍由诏狱总督王彦领队,大将军蒙千寒执意佐行,太子白朗据理力争,王彦才勉强同意。
饶是如此,蒙千寒也只能骑着匹瘦马,远远地跟在队伍末端,抻着脖子看向队伍最前面的囚车,却看不清囚车里的人儿。
每当队伍停下歇脚,他便捧着水壶干粮跑向囚车,回回都见百里斩头靠着囚车围杆半昏半醒,直到他将干粮递到嘴边,百里斩才被饥饿唤醒,知道是师哥来了,他便扯扯干裂的嘴唇勉强笑笑,再将吃食就着冷水吞咽下肚。
押解队伍为赶行程,常常是两三天才停下休整一次,行进时竟无人为百里斩递些干粮饮水,若不是蒙千寒,不知道这王彦是不是有心将百里斩活活饿死渴死!
每次见百里斩饥渴交迫吞下干粮,又怕师哥担心而强颜欢笑,蒙千寒就会在心里将白朗狠狠骂上一顿。
诚然,是百里斩自己走到王彦面前认下练兵之罪,白朗又迫于多方压力不得不顺水推舟,默认西山墓室藏兵乃百里斩一人所为,可当白朗亲自上书皇帝,促成将百里斩收押并遣送巫斋山剿灭金蟒巫师的那道圣旨,蒙千寒还是难以遏止对白朗的怨愤。
更何况,白朗所为不全是为了大局,他竟当真迷了心窍,听信了金坏坏留下的那句话,侥幸以为坤华没死,救出小凡便可问出坤华下落。
“哎,情使人痴啊。”
思及此处,蒙千寒不禁喃喃出声,被百里斩听了,本是捧着干粮充饥的人儿看向眼前这眼中含泪的汉子,悲悯自己,更心疼师哥,他放下干粮,自栏杆间伸出被枷锁铐在一起的双手,不顾坚硬冷铁摩擦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腕,吃力地抚向蒙千寒脸颊。
蒙千寒这才醒过神来,见百里斩伸过手,忙心疼地抓住,再将脸尽量贴近囚车,将百里斩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
他俩相顾相依,离得那样近,如若未隔着栏杆,这种距离,本该促成亲吻。
百里斩苦涩笑着,用平日里玩笑的口吻说道:“是啊,情使人痴,你这堂堂禁军都尉,哪儿犯得着在王彦屁股后头做跟班儿?”
蒙千寒心酸更甚,却又强忍泪水,也学百里斩吊儿郎当的口吻答道:“他姓王的羔子哪儿差得动我?还不是我怕了你这小妖精,免得你办完正事儿回来,又要揪着我耳朵怪我不陪着你。”
百里斩闻言,勉强牵扯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蒙千寒心头一凛,怎会不知百里斩在想些什么。
这一去,可还有归期?
蒙千寒握住百里斩在他脸上摩挲的手,低头看着那手腕上铁枷周围的血污,心疼得良久说不出话,直到起程的口令喊起,他才在旁人的推搡下被迫放手。
看着囚车向前行去,百里斩双手握住栏杆,含笑看着他越渐远去,蒙千寒忽而大喊一声:“阿斩!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歃血盟’!
你若放弃自己,那便有我这个师哥为你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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