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斟酌道:“若是我,是愿意知晓此事的,明明白白地活着总比浑浑噩噩地活着好。”
雪雁闻言,也道:“是这个道理,若有此事,我也愿知晓。”
黛玉听了,笑道:“糊涂倒还有糊涂的好呢,有时清醒了反而见到不愿知晓的,往后日日要生活在无能无为的痛苦中,不若糊糊涂涂生活,反而欢喜。”
说罢,偏头看向香菱,问她:“香菱姐姐又待如何?”
香菱早在黛玉问出话来时便知晓其人指谁,很是沉思,见黛玉望过来了,不免微微一笑,柔声道:“倒如姑娘所言呢,无论清醒与否,苦厄总会来的,我不知其要来,虽能保持些许喜悦,却要失去唯一能反抗的时机了。
奋力一搏而后的失败,总好过直接的失败。”
这一番话,很不似香菱平日里的天真浑融,可她到底是一路苦难过来的,被拐为奴时不曾想过放弃,被两男争夺后亦还温和守一,又怎会为了逃避可见的灾祸闭耳塞听?可见其性不负其本名,是乃出淤泥而不染之英莲也。
黛玉自然喜悦,心中一块隐忧也放了下来,暗想,果真如悟空哥哥所言,“山高自有客行道,水深自有渡船人,且尽人事、听天命。”
如今她与甄英莲说了此事,叫她知晓,也便是尽人事了。
“看来你们个个儿都是清醒人呢!”
黛玉不免露出笑颜。
“姑娘来打趣我们呢?”
雪雁回着,也笑了半晌。
笑闹过一阵,黛玉叫雪雁去看外头雪小些没有,若是停了,便同紫鹃去外头折几枝梅花回来。
雪雁紫鹃两人对视一眼,知晓黛玉有话要对香菱说,便退出去寻梅去了。
见内室的门被关严实了,黛玉方才将昨日好生收到匣子里的书信取出一封来,知晓英莲自被拐后不曾识得字,便一字一句将信中内容一一道来。
待信念完了,英莲早已泪流满面,泣涕不止。
黛玉不忍,扭过头去亦落下泪来。
半晌,英莲缓过神来,庄重叩跪,哑着声音道:“幸得姑娘大善之恩,奴婢今日方得知晓身世,不至一生背弃父母,令我父母终生不得供养。”
黛玉忙将她扶起来,仔细宽慰,连道:“不过举手之劳,英莲姐姐不必如此。”
英莲听她称呼,心内更是百感交集,更对黛玉千恩万谢。
她本已为水上飘萍,风中柳絮,便快将自己终身托付给一强夺自己之人,怎知峰回路转,有幸知晓身世,尚能寻得母亲在世得以供奉。
黛玉扶着英莲坐下,问道:“此后,英莲姐姐当如何?”
更说:“如若姐姐要去与母亲团聚,我自当奉献一力,且莫担心日后前程,我父亲在扬州也算有些许能力,你们母女投奔他去,纵不能富贵,也不必潦倒。”
甄英莲闻言,更是感激,思及自己一生,与人皆不过露水一场,偏就一个薛蟠与她山盟海誓,她曾不愿堪破,只当真话来听。
如今新的出路自在眼前,她便狠下心来,咬咬牙,道:“但凭姑娘做主。
如若能与母亲简单过得此生,我便抛却如今所有,日日清苦度日,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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