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仔细琢磨着他的意思,估计是说会唱一些,但唱得不好。
他反手挠了挠他掌心,循循善诱:“会哪一首,给我听听好吗?”
卫戈双眸明亮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想诓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林晗仗着他喝醉,无所顾忌地吐出一句,“你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唱给我一个听也不行?”
卫戈闻言,居然认真地想了半晌,点头道:“好,依你。”
林晗兴冲冲地拍了两下手背,权作捧场,片刻后便听卫戈引吭歌道:“……寒门悲尸骨,九州尽哀鸿,阊阖犹歌舞,霓裳玉搔头——”
歌至一半,戛然而止,卫戈闭眼一瞬,沉声道:“唱错了,这歌不好。”
林晗却问他:“我听着像是北调,颇有豪迈之风,慷慨之意。
你自己作的?”
卫戈直言答问:“此为悲愤歌,出自莱阳赵氏赵夫人,当初在燕云传唱,你没听过很正常。”
林晗默想片刻,总算记起是哪个赵夫人。
出身莱阳赵氏,还跟燕云有关联的,必然就是安国郡王第一位正妻赵漪光。
听闻赵漪光盛有才名,虽是女子但心怀天下,忠心无二地追随丈夫讨伐郭准。
这首悲愤歌他只听了几句,便能管中窥豹,得知大概的意旨,定是控诉朝政,忧心黎民之作。
他神思纷乱间,卫戈正全神贯注地思索要再唱一首什么好,终是叹了口气,柔声道:“换别的吧,我不会唱歌。”
旁人喝酒都是越喝越醉,他倒像是越喝越清醒,眼神清明,口齿伶俐,就是说的话没头没脑,让人猜不透彻。
两人背靠着城墙吹风,卫戈像是非要弥补林晗的缺憾,拉着他的手主动道:“那给你讲故事吧。”
林晗本还有些小看他,转念一想,这可是难得的独处机会,出征在外诸多变数,说不定哪天就要分别了,便依靠在卫戈肩头,遥望着一轮明月:“好啊,我都听着。”
有了他首肯,卫戈便徐徐说来。
不是一般的故事,竟是当初燕云之乱时,禄州陷落的旧事。
“朝廷大军原本不是安国郡王的对手,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导致燕云军全线溃败。”
林晗难得听到这些往事,兴致盎然地追问:“是什么大事?”
卫戈闭了闭眼,似乎难以提说,连嗓音都有些发颤:“瘟疫。”
崇庆十一年的六月,一场瘟疫毫无预兆地在燕云蔓延开来,原本训练有素的燕云精锐有大半染病,此后疫病像是燎原火般在整个军中肆虐。
疫病自军中始,逐渐波及到了燕都,禄州。
这种病来势汹汹,不明缘故,不出三日便能将一个健康的活人摧残至死,死者手脚溃烂,浑身布满血脓,极为可怖。
除了危及活人,鸡犬牲畜亦无可幸免,整个燕云渐渐变成尸山炼狱,方圆百里人烟绝迹,见不到一个活物。
安国郡王想尽方法控制瘟疫,无奈杯水车薪,麾下损失惨重。
敌军看准时机兵围禄州,断了他们的粮道,意图将裴佺困死在瘟疫遍布的城中。
卫戈抚着林晗的手指,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敌军攻城,用的是染疫的尸首,割下头颅手脚投入禄州城。
那时候只要一出门去,遍地都是残肢尸骸,根本找不到落脚处。
此外,城中缺粮,最惨的不过庶民百姓,老人和小孩……”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