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亭里人头攒动,白色的背影夹在络绎不绝的人群里。
他将目光聚焦在那道背影之上,身旁人来人往都被虚化,模糊成连成片的波浪,上下起伏着,把那一点白色淹没。
贺长望想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叫他发不出声音。
那个人是段桥。
他在彻底看不到段桥的身影后才回过神,逆着人流跑出候车区。
段桥的方向与他相反,是准备上山去了。
初秋的长白山碧空辽远,淡季里游客不算多,贺长望立在候车亭外的阶梯上看着,反向的车发走了一辆接一辆。
两侧高耸入云的岳桦树林夹出条宽阔公路,来去游人不断,环保车驶上路,向着望不见头的尽处拐角转去。
他看了一会儿,找个台阶坐下。
石阶的凉意顺着衣服角钻进去,贺长望拍了拍裤腿,对着岳桦林愣了一会儿。
野生树林一望无边,深处的树间漫着丝丝缕缕的薄雾,阳光打下几道金色光束,衬得高大的林子更幽深邈远。
不断有嘈杂的游客从景区走出来,在平台处歇息片刻,把吃掉的食物丢进垃圾桶里、拍几张好看的照片,来到车站中转。
贺长望在半晌后才从迷茫的情绪里脱身。
他垂下头,用手指使劲揉了揉鼻尖。
动作太过用力,让他的鼻子泛起酸来。
溏淉篜里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是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前兆。
他熟练地抬起头,直视着刺眼无比的太阳,通感的刺激下终于把这个憋得难受的喷嚏打了出来。
来长白山的这几天他难得没有犯鼻炎,景点旁边立着的LED屏幕上写着实时空气质量,负氧离子多少多少,含氧量多少多少。
他看不懂,但还是用力呼吸,试图把肺里的城市空气都换出来。
贺长望深吸一口气。
距离他和段桥的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一整年,再上一次便可以直接追溯到八年前的高考了。
他没有想到可以在这里见到段桥。
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一次两次都在异地遇上,这缘分实在是过分了些。
如此过分的缘分,不追过去未免太可惜了。
贺长望按亮手机屏幕,漫无目的地打开微信,在对话列表里上下刷着。
那一瞬间的冲动来得快去的也快,心跳加速带来的急促呼吸也平缓下来,忽地高悬起来的心脏此时慢慢下落,却没有落回原处,直直坠了下去。
人不会惦记一件事太久,时间一长总能放下,但却是经不起挑逗,那些他自以为放下的事又被翻起来,他才发现流水一样哗啦啦而过的岁月没有带走多少执念。
只不过是生活里的琐事太多了,一件又一件叠起来,压在过往之上,压得那些曾经的暧昧想法都越来越遥远,远到也只能变成“我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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