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哪门子忠臣!”
燕思空五官扭曲,失声吼道,“他为了巴结谢忠仁,以一封伪造信函,三天!
三天就定了我爹的罪,将一个刚刚以命守城救了广宁四万百姓的真正的忠臣活活冤杀!
他是奸人,是狗贼,是畜生,所以我学会仿人字迹,用同样的手段让他臭名留史、万劫不复!”
封野一时被震慑,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他从前认识的燕思空,聪明绝顶,博通古今,经筵之上惊才绝艳,沙场之上运筹帷幄,有诗酒征逐的才情,有浪掷风流的潇洒,是顶顶闪耀之人。
可眼前这个人,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从中迸射而出的癫狂,几乎让他认不出,更让他认不出的,是这个人背着他做过的一切,颠覆了他全部的认知,仿佛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燕思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封野脑中闪过了很多东西,从他和燕思空重逢至今的一切,都走马灯一般展现在眼前,他一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喃喃道:“你会仿人字迹……”
燕思空的嘴唇颤抖着,他说不上此时是怎么心情,并非是被拆穿的懊恼或心虚,而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种……一种恐惧,他竟恐惧封野看他的眼神。
封野直射着燕思空的眼睛:“你的那个同僚,姓刘,刘……刘钊林。”
他盯着燕思空的瞳仁,不肯错过其中一丝一毫地变化,“因写错了两个字,牵连王生声与他一起被贬,而你就是复核之人。”
他咬牙道,“新编史一案,也是你干的?”
燕思空双眸闪动,未发一言,默认了。
封野摇了摇头,满是不敢置信:“构陷葛钟是为了报仇,那刘钊林呢?他与你无冤无仇,你害得他前途尽毁。”
“是他自己写漏了字在先。”
燕思空无法直视封野的眼睛,“王生声,是谢忠仁的人,处处与我老师作对,在吏部一手遮天……”
“所以现在你成了吏部文选司的主事。”
封野几乎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燕思空,你好手段啊,我八岁就认识你,可到今天才发现,其实我从未认识你。”
燕思空猛地抬起头,表情狰狞,而声音却带了一丝哽咽:“封野,别这样看着我。”
“我该怎么看你?”
封野咬紧了后槽牙,心脏传来钝痛,“我该,怎么看你!”
“我两次家破人亡,一次九岁,一次十三岁,我颠沛流离,我受尽苦楚,我在鬼门关前徘徊过无数次!”
燕思空瞪着猩红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想着我的仇人坐拥荣华富贵,而我的亲人埋在冰冷的地底被虫蚁啃噬,夜夜不成眠,支撑我活下来的,只有报仇,我入朝为官,就是为了报仇。
你懂吗?世子殿下!”
封野看着燕思空那悬框的眼泪,心中一片纷乱,他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轻轻摇着头:“你真的是元思空吗?”
燕思空胸口剧痛,喉咙像被扼住一般,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封野未再看燕思空一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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