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贺敬元心中更疑惑了。
他道:“丞相欲在崇州战场上治侯爷于死地,也是事实。”
陶太傅一双苍老的眸子眯了起来,眸光锐不可当,他道:“当年锦州一案,肯定是与魏严有关的,只是其中兴许还有什么隐情,才让他这般反复无常。
我亲自进京去见他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先别告诉九衡关于孟家的事。”
他顿了顿,又道:“李家那边查到了不少东西,怕是也会有动作,我那闺女磨砺得也差不多了,让她上战场多挣几个军功去。
若是被李家搅了局,让那臭小子提前知晓了此事,她身边有人可用,我也不必替她忧心。”
贺敬元只觉一团乱麻的思绪终于被理出了个线头,连忙答好。
-
京城。
早朝后,文武大臣们陆陆续续从金銮殿内走出,以魏严和李太傅为首的官员们簇拥着各走一边。
魏严从汉白玉石阶上走下时,同龙雕阻隔的汉白玉石阶另一头走下来的李太傅碰了个正着。
二人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这一打照面,一人刚强威仪,一人随和亲切。
对视片刻后,李太傅率先向魏严拱了拱手:“魏丞相。”
他身形干瘦,须发皆白,看起来比魏严年长了许多,只是那份随和却又不如陶太傅通达,因此哪怕瞧着让人觉着易亲近,却又难以真正亲近起来。
魏严只虚虚抬手,回了一句:“李太傅。”
他架空皇权十余载,身上那股威严,不输帝王。
李太傅笑呵呵道:“西北战局上,反贼叫武安侯和贺将军分头牵制,如今已无还手之力,陛下龙颜大悦,想来捷报不日便会送回京城了,李某,提前贺喜丞相了。”
魏严面上瞧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只道:“国之大事,同喜。”
二人这场交锋,到此便已至尾声。
不管如今朝堂局势如何,天下人对魏严骂声多少,但他的确是大胤官场上的第一人,他直接越过李太傅,猩红的官袍广袖盈风,步履从容步下下一段汉白玉石阶,也无人敢说一句不是。
一直到魏严走远了,李太傅身后的官员们才敢愤愤出声:“他魏严未免太过狂妄了些!
这大胤皇室,如今可还姓齐!”
李太傅淡淡扫了说话的人一眼:“守义,休得胡言!”
嗓音不大,甚至不见动怒,却吓得那名官员赶紧躬身作揖,连声道:“是下官失言……”
李太傅没再说什么,和身边的其他官员一道远去了,那名官员才胆战心惊地往身后的金銮殿看了一眼,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李家三代都已入仕,除了李太傅这个和魏严分庭抗礼的中流砥柱,远去西北的李怀安,李太傅还有几个儿子也在朝中做事,但眼下唯一还留在京中的,便只剩大儿子,也是李怀安之父。
李太傅父子二人坐上归家的马车后,其长子李远亭便道:“父亲,武安侯不攻崇州,转围康城去了,想来是看出咱们欲夺崇州战功,故意置身事外。
但今日早朝上,陛下对武安侯却仍赞赏有加,言语之间,似有要将长公主下嫁之意。
魏严还没倒,但陛下已开始忌惮咱们李家了。”
李太傅闭目问:“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李远亭有些艰涩地道:“娘娘她……还是没能有孕。”
李太傅是天子帝师,当年小皇帝为了扶持李家对抗魏严,立了不到十三岁的李家女为后。
但经年过去了,皇后一直都没有身孕。
李太傅问:“太医怎么说的?”
李远亭道:“太医也瞧不出是何病症。”
李太傅睁开眼,意味不明说了句:“陛下确实长大了。”
李远亭困惑道:“父亲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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