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琰王半分不怜惜自家血脉,将人拷打得几乎碎了,拼也拼不起来。
碰巧有人见了,某天夜里清净时,琰王府出了辆马车,勉强将人抬去了致仕那位梁老太医的医馆。
如今是死是活,都不很明了。
有的说还吊了一口气,日日在后头静室躺着。
也有人说早趁月黑风高,拿破草席卷了,埋在了杏林深处那片无主的坟茔。
景王打听得详细,一度很是紧张惶恐,还特意跑去告诉了蔡老太傅。
“……”
云琅看着他:“不曾,蔡太傅没再找你?”
“自然找了,还打了我二十下戒尺,罚我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景王怏怏不乐:“我这手心都打肿了。”
云琅看他半晌,叹了口气,将来时的念头尽数遣散干净了,把酒坛扔回了景王怀里。
景王忙将酒坛牢牢抱稳,莫名其妙:“干什么?”
“没事。”
云琅揉揉额头,“想多了……喝你的酒。”
来景王府前,他特意去了趟金吾卫右将军的府邸,同常纪问清了大理寺卿之事。
照常纪所说,皇上原本极信任大理寺卿,甚至在云琅回京就缚、又被投进大理寺狱后,也未生出疑虑。
直到那日,景王入宫伴驾,闲聊时忽然提了一句,大理寺卿与三司使的秀才试竟是同年同乡。
景王奉命修天章阁,收纳朝中官员籍贯履历,看见这个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他说者无心,皇上听者有意,反溯推查,竟查出了不少蛛丝马迹。
再联系起大理寺将云琅仓促抢了下狱,这才挖出了大理寺卿这一桩深埋着的暗棋。
此事前因后果,虽全说得通,却毕竟太过凑巧。
以景王的脾气秉性与天资,能做出这种事、说出来这般巧妙的话,只怕八成是背后有人支招。
虽说当年交情不错,却毕竟多年不见,知人知面难知心。
云琅不欲冒险,才假作刺客唬他,想要设法替萧朔试探景王一二。
“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云琅按了额头,静坐一阵:“那句话……是先皇后教给你的?”
景王诧异道:“你如何知道?”
云琅看他一眼,耐着性子拿过酒坛,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品了一口。
……先皇后。
自回京后,他始终尽力不叫自己想这个,有时几乎生出错觉,仿佛就能这么不再记起来了。
此时叫景王这个夯货牵扯出来,才知不仅半分没忘,反倒记得清清楚楚。
“确实是先皇后教的。”
景王坐在他对面,大抵也知此事不容声张,声音压得比平常低,随夜风灌过来:“当年你走以后,先皇后便将我叫去,教了我这句话,叫我背牢。”
“先皇后说,贤王当局者迷,轻易不会怀疑一个有从龙之功的下属,但贤王也生性多疑,只要一句话,就能叫他察觉出端倪。”
景王背诵道:“还说……这话不能早说,也不能晚说。
早说了,新帝势力还不足以同襄王抗衡,只怕要动荡朝局,晚说了……”
云琅静听着,见他不往下说,抬了下头:“如何?”
景王握了握酒杯,看了一眼云琅:“你知不知道?我这天章阁修了五六年了,就那么一个小破阁,拆了盖盖了拆,御史台弹劾了我十二次。”
景王说起此事,还觉格外恼火:“那个御史中丞怎么回事?简直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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