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背挺拔身形端正,朝他鞠了一躬。
雨没过多久就浇下来,两个人已经走出很远,个头挺高的男孩子从怀里变出件雨衣,把人圈进怀里,仔仔细细罩在身上。
身边的手机一会儿一响,消息一条接一条。
于彦行坐在驾驶座上半晌,看着人影没进雨里,拿起手机准备回消息,忽然一愣。
副驾驶一侧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曾经坐在那儿的男孩子放了几颗大白兔的奶糖。
-
于笙被靳林琨握着只手,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雨伞:“我穿的不是雨衣吗?”
“是,双保险稳妥一点。”
靳林琨笑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秋雨凉,怕你冷。”
现在倒是不冷了。
于笙先被他裹了件大衣,又被在外面强行套了件雨衣,怀里还揣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过来的热水袋,觉得自己基本和一个大号龙猫没什么区别,连走路都有点费劲。
他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靳林琨也不急着问都干了什么,把他的书包塑料袋都接过来,牵着他一块儿往家走。
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沿街激起一点朦胧的水雾。
路边摊都收得差不多了,有个买糖葫芦的推车,还剩最后几串。
不是那种传统的山楂,上面串得什么都有,葡萄香蕉山药,专门逗小孩子喜欢那种,上面浇了一层厚厚的冰糖。
靳林琨把伞塞进他手里,戴上雨衣的帽子,顶着雨跑过去买了一串,拿胳膊护着快步回来:“咬一口,来,看看甜不甜,不甜他说不要钱”
于笙没忍住牵了下嘴角,张嘴叼了一颗,想说话,胸口忽然毫无预兆的一疼。
那种肆无忌惮的疼。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在做作业,把作业做完了,看着两个耗尽了爱和忍耐的人在无尽琐事的折磨里先后走出家门,楼下空荡荡又异常响亮的两声。
母亲再婚的时候他在背英语,完全陌生的人和原本最熟悉的亲人站在一起,笑意融融地对他说着“别客气”
、“像自己家一样”
。
叫着“阿姨”
的女人和蔼地朝他笑,送给他基本不怎么用得上的商务笔记本和耳机,又在他抱着那个小姑娘一下一下按琴的时候,慌张失措地跑上来,把女儿飞快地抢回去。
那天一个人走了十几公里回家,他甚至都没怎么样,回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第二天扔了私立学校老师帮忙选的直升高中报名表,挑了个离所有人都最远的高中。
好像哪个都不值得矫情,真比起来他的生活也不算差,也并不是被什么坎儿拦住了,翻不过去熬不过来。
他没觉得有多难受过,反正就算难受了,也无非就是自己想办法熬过去,没人会因为这个回来管他。
可现在好像忽然就疼了。
疼得胸口像是插了把滚烫的铁钎,弯不下去也直不起来。
好像有什么累积了很久,在心底牢牢压着,连他自己都已经觉得早就平复得没什么踪迹只剩下疤痕的情绪,翻涌着激烈地呼啸上来。
就好像小孩子跑摔了一跤,手和膝盖都磕破了,磕得血肉模糊,自己咬着牙爬起来。
伤口都处理好了,都消毒包扎了,都已经开始痊愈了连摔的印象都不深了,忽然有人摸摸他的头发,抱着他,问他疼不疼。
然后好像所有的疼都回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于笙把那个裹着厚厚糖衣的葡萄嚼碎了咽下去,闭上眼睛,被靳林琨用力勒进胸肩圈成的怀抱。
死死拽着栏杆的男孩子被保姆强行抱回房间,一个人蜷在床上,趁着保姆睡熟了,又偷偷溜回阳台,缩在冰凉的月光里,自己一下一下轻轻摸着自己的脑袋。
会有人来的,一定会有人来的。
眼泪都忍着,等终于有人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地大哭一场。
然后就再也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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