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去。”
近来天热,沈婳的胃口也不好,早就心心念念夜市街口的那家莲花羹,可又怕凌越不喜这样的摊铺小食。
毕竟他这样的身份坐在那也实在不搭,没想到他却一口答应了,让握着他的手愈发收紧。
本朝民风开化,不仅女子能上街还能经商,她要买的汤羹,便是个年轻妇人所制。
妇人看着面嫩清秀,手上功夫却半点不含糊,是这条街上卖汤羹饮子中手艺最好的,她与程关月每回游肆都会来买这的莲花羹。
沈婳弯着眼很是熟络地与那妇人打招呼:“还是老样子,两碗莲花羹。”
她今日戴了帷帽,妇人认了好一会,才瞧出她是谁:“娘子可是许久没来了,这是您的夫婿吗?真是郎才女貌登对的很。”
凌越被她的这句话给取悦了,方才她想吃糖人,可在等时,那画糖人的老板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多嘴说了句这是哪家大人带闺女出来玩。
他本就生得高大沉稳,而她娇小柔弱,罩着帷帽打扮又偏稚气,站在一块确实容易被人误会。
他没说话,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丢了银钱连糖人都没拿就走了。
即便是他的身份地位,也依旧在意年岁,在意旁人的看法。
他不想自欺欺人,他比她大整整九岁,他征伐天下时,她尚懵懵懂懂。
若按照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对沈婳到了如今的喜欢,早就上门提亲娶她过门了。
可真是因为太过喜欢,他怕她会有一日后悔,他不想用一纸婚书将她束缚住,他给她反悔的机会。
但听见有人说他们是小夫妻,他依旧觉得欢喜。
妇人仔细地擦了擦桌椅,招呼他们坐下,她边说边自然地坐下,却见身旁的凌越还愣着没动。
沈婳仰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窄小的摊蓬内显得尤为突兀。
她眨了眨眼,好奇地扯了下他的衣襟:“怎么了?”
凌越拧了拧眉,目光微闪,须臾后什么也没说,挨着她缓慢坐了下来。
摊蓬内只摆了两张木桌,这会隔壁的客人已经走了,瞧着宽敞了些,但他一坐下来还是让那桌椅显得尤为狭窄简陋。
他倒是没说什么,但沈婳看他连腿都伸不直,觉得有些亏待了他:“阿越,我们要不要换个宽敞些的茶铺?”
“不用,这便挺好的。”
她一个教养着长大的小姑娘都能忍受,他又有何不能的。
沈婳见他的神色不似勉强,这才放心下来,恰好妇人动作麻利地端着两个瓷碗进来了:“莲花羹来了,这是娘子的,多加了饴糖您尝尝。”
用井水镇过的莲花羹雪白清透,碗内飘着满满的莲子以及红枣雪耳,看上去消暑又美味。
她被勾出了馋虫,勺了莲子便往口中送。
而凌越在看见那漂浮着的莲子时,长睫轻轻颤了颤,搭在桌案上的手指更是不受控地收紧,后颈好似跟着发起痒来,半晌也没碰那勺子。
待沈婳浅尝了两口,想问问合不合他的口味,才发现凌越背脊紧绷,眉头紧锁一动未动。
她还未曾见过他如此凝重的模样,愣了下,“阿越?可是这莲花羹不合口味?”
凌越像是听到了什么难耐之物,眼底闪过些许晦色,神情中还有她读不懂的阴郁。
他一言不发,像是忍耐了许久,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压抑沉闷起来,曾经在白马寺她感觉到过的那股危险气息又冒出来了。
她想去握紧他的手,可他却忽地站起身朝外走去:“你先吃,我在外面等你。”
沈婳看着凌越走出摊蓬,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的树下。
明明还是那张冷脸,但不知为何,竟有种孤寂落寞之感。
沈婳想追着出去,可他此刻散发出的拒绝与冷漠,让她有些迟疑,她总觉得凌越还有事情瞒着她,他拒绝了她的靠近,或许是想冷静一下。
那她还是等他想说的时候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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