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仪见事情败露,只得道:“听说六少现在在乌池。”
乌池为永江以南最有名的大都会,乃是国内最繁华的城市,素有天上琼楼,地上乌池的美称。
静琬眼皮微微一跳:“好,那我们也去乌池。”
孙敬仪说:“夫人,六少乃是不得己。
六少待夫人如何,夫人难道没有体会?”
静琬将脸微微一扬:“他不得己,那么是谁逼着他?他登出这样的启事来,是为了什么?”
孙敬仪道:“求夫人体恤六少,如今局势凶险,六少让夫人避居海外,也是怕夫人受烦扰。”
静琬嘴角微微上扬,竟似露出一丝微笑:“那么你老实告诉我,他要娶谁?”
她虽然像是笑着,那眼底隐约闪过唯有一丝凄楚,更有一种绝望般的寒意。
孙敬仪嗫嚅不语,静琬道:“你不用替他再打掩护,他既然登报申明与我脱离关系,颠倒黑白,视我们的婚姻为无物,如此撇清自己,难道不是为了另娶他人?”
孙敬仪吱唔了半晌,才说:“请夫人顾全大局。”
静琬冷笑一声,嚯然起立,回手推开窗子:“孙敬仪,事已至此,我尹静琬死也要死个明白,你若不让我去向慕容沣问个一清二楚,我告诉你,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我假若此时纵身一跃,你家六少,未必不迁怒于你。”
孙敬仪方寸大乱,素知她性子耿烈,说到做到,而如果自己执意强迫不让她去乌池,她激愤之下真的寻了短见,自己在慕容沣面前如何交待?这样一个棘手难题,左右为难,只得搓着手道:“夫人千万别起这样的念头,请容敬仪去请示。”
静琬亦知没有慕容沣的命令,他断不敢让自己去见他,所以淡然道:“那就去给你家六少挂电话,就说如今我只要见他一面,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此后必然再不纠缠于他。”
慕容沣接到孙敬仪的电话,自然大是火光,急怒之下大骂孙敬仪无用,孙敬仪听着他的训斥,也只垂头丧气。
慕容沣虽然发了一顿脾气,可是转念一想,静琬既然已经知情,如果自己当面向她剖析厉害,或者还有法子转圜,如果避而不见,她的性情刚烈,说不定真的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到这里,心都揪起来,于是道:“既然她想要见我,你好生护送她回承州,我此间事一了结,马上赶回承州。”
他挂上电话之后,一腔怒火,无处发作,随手抓起电话旁的烟灰缸,就往地下一掼。
侍卫们见他大发雷霆,皆是屏息静气。
沈家平硬着头皮道:“六少息怒,和程家约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六少还是先换衣服吧。”
慕容沣怒道:“换什么衣服,穿长衫难道见不了人吗?”
沈家平知道他的脾气,只得满脸堆笑道:“今天有好几位女客,六少素来雅达……”
慕容沣不耐再听他罗嗦,起身去换西装。
程家在乌池置有产业,就在乌池的爱达路,前后都有大片的花园,以程氏先人的字命名为“稚园”
,因为乌池冬季温暖,所以每至深秋初冬,程家便至乌池的稚园避寒。
花园掩映着数幢西式的房子,其中有一幢精巧的西班牙式建筑,就是程家两位小姐,日常在乌池所居。
程家最小的一位小姐程惜之才十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蹑手蹑脚走到姐姐谨之的房间里来,见谨之坐在法式的沙发榻上听外国广播,几本英文杂志抛在一旁,于是问:“阿姊怎么还不换衣服啊?”
谨之没提防,被她吓了一跳:“你这小东西,走路和猫儿似的。”
惜之笑嘻嘻的道:“因为你在出神,才被我吓了一跳,难道你是在想着……”
谨之不容她说下去,就伸手去捏她的脸颊:“你回国不过半个月,就将国人的恶习学到了。”
惜之道:“我都没说完,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谨之微微一笑:“我也没说什么恶习,你难道不是自己对号入座?”
惜之扮了个鬼脸,正欲说话,只听佣人说:“大少奶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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