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做朋友,其实也犯不上。
他压着膝慢慢点头,“好生伺候着吧,要是哪天主子不欢喜了,留你在宫里当嬷嬷,当到死。”
多大的仇怨至于这样?星河仰头挂着笑,“嬷嬷分好几等呢,主子让我当哪一等?我这样的,最后可以当个精奇,教教孩子们规矩什么的。”
太子冲她冷笑,“精奇是轮不上了,当奶嬷儿吧。”
一句话又堵了她的嘴,真是奇怪,她在面对底下当差的宫女太监也好,在衙门里支应案子提人过堂也好,向来都是她捏人短处,指着鼻子数落的。
可是在他跟前,连个像样的嘴都还不了,地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脑子活络——一个老实人,是没法和想尽法子欺负你的人讲道理的。
于是她真像个老实人,就此窝囊下来。
五花拳也不打了,站在一旁琢磨不嫁人没奶,怎么当奶妈。
太子看她还是觉得可气,为什么楼越亭能当她发小,自己就不能?于是笑得越发阴森了,“我真不明白什么叫发小,你做给我瞧瞧,到底发小碰面是怎么打招呼的,就以昨天晚上的场面为例。”
她暗里腹诽不已,嘴上却只能应是。
走下去,走到栽绒毯中间,正踩在大象的肚子上,她面向西,诚恳地打了个拱,“越亭哥哥。”
然后调转过来,扮成楼越亭的样子,笑着说:“是你,这么巧?你干什么来了?”
“衙门里出了事儿,我来瞧瞧。
你呢?”
“我底下人不知道控戎司在办案,掺合进来了。
南大人把他们带回衙门问话,话问完了,我来带他们回去。”
“哦……”
她点点头,“那你忙吧,我还有要紧事儿……后来他领人走了,就这样。”
太子蹙眉看着她,“就这样?没问你冷不冷,打算脱下氅衣给你披上?”
星河怔了下,心头急跳起来,并不因为氅衣那事儿,而是这样的细枝末节他都知道,看来这位主子爷比她想象中的要耳聪目明得多。
太子下了南炕,走到案旁的青花鱼缸前,从那银镀金的螃蟹盖盒里,捻了一撮鱼食儿喂他那两尾锦鲤。
正宗的红白锦鲤,两尾都是丹顶,鲜亮的顶子衬着雪白的身条,红得有些扎眼。
别说是个人,就是两条鱼,养了四年都舍不得它们挨冻,早早儿搬到暖阁里来了。
有时候人还不如鱼懂事儿,瞧瞧它们,见了人影知道转圈游,游得像一面太极图。
人呢,太复杂,彼此防备着,不要她掏心窝子,单承认一句发小,都那么难。
鱼食儿撒盐似的,纷纷落到水面上,鱼嘴开阖之间吞了一大片。
太子扭头想看她,扭了一半顿住,只拿余光扫视她,“怎么哑巴了?”
她觉得难以回答,顿了顿才道:“我要是说了,主子更疑心我当着衙门众人和他打情骂俏了。
其实我真没有,那会儿心里急得很,哪儿来的闲工夫。
况且十来年没见了,做不出那种没脸没皮的事儿。”
太子稍许松了口气,“你们俩,订过亲没有?”
星河说没有,“我们老家那块定亲要满十四,我十二岁就进宫了。”
“这么说是没来得及。”
太子脉脉一笑道,“楼越亭如今娶亲没有?”
星河说不知道,其实上回会亲,要不是他在,她是想和她母亲打听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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