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哼了一声,“你身上罪重了,单是罚只怕还不够。”
荣寿偷着觑皇帝脸色,龙颜虽不至于大怒,但是看样子也不大妙。
罚都不够,听话头子是要杀他挺了挺腰杆儿,随时准备着喊人进来办差了。
素以吓得够呛,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所幸还有那点处变不惊的本事,便稳着声气道,“奴才不成器,触怒了万岁爷,奴才是死是活全凭万岁爷的主意,绝不敢求一声饶。
只是奴才呆蠢是奴才自己的毛病,爹妈好好教来着,是我偷懒没听大人教诲。
这会子闯了祸,给老家儿蒙羞,但求万岁爷别追究奴才家里人的罪过,奴才这儿就是死也甘愿了。”
皇帝盘弄着拇指上的虎骨一哂,“没看出来,还挺有骨气。
朕告诉你,这回不单要治你的罪,连着你爹妈,你们旗主,一个也跑不掉。
还有当初查验宫女的人也要一并彻查,入宫伺候主子是大事,怎么能让你这种有残疾的进来定是你们私底下串通,把这紫禁城当成了玩杂耍的地方了,是不是”
皇帝实在太有威严,素以除了栗栗然没别的感觉。
可是说她残疾,自己打量自己,好手好脚并没有哪里有缺损,怎么够得上残疾呢她知道皇帝嫌她缺心眼,她觉得自己就这么一项拿不出手,这也不能算残疾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牵连甚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追究,这皇帝也忒小心眼了点。
有时候解释一下不等于据理力争,这宫里原本就没有什么可抗辩的,但是皇帝大笔一挥得毁了多少人啊素以再怕也得搏上一回,因磕了头道,“回主子话,内务府当初下的榜文奴才熟读过了,关于在旗女子获准免选的条例里,并没有奴才能按得上的。”
皇帝哦了声,很不相信的语调,“朕记得入选宫女要观其德智,你这样的竟能通过么”
分明是夹带着嘲讽,素以趴在地上涨得满脸通红。
不认人罢了,怎么就是心智不全呢她有些委屈,奴才做得再久,尊严总还是有的。
皇帝这么打她脸,她简直想哭。
可是不能,宫里要哭也得找个背人的地儿,更别说在万岁爷跟前流眼泪,那真要连累全家了。
她把前额抵在冰冷的砖面上,“奴才愚钝,甘愿领罪。”
皇帝转过眼来,“朕瞧着满肚子怨言似的,上回长满寿说她认不清人脸,有没有这样的事”
荣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摇头,他和长满寿一向不对付,只要是长胖子的话,对着干总没错。
只不过面上要装和睦,话里却透着弦外音,打个千儿道,“二总管不知查明了没有,大约也是道听途说吧,万岁爷千万别怪罪他。
奴才先前试探这丫头来着,她一下子就认出奴才了。
要说她眼神不好,似乎有点牵强。”
皇帝脸色骤冷,眼里雾霭渐深。
半晌哼了声,“倒是小看了你,朕问你,前两天公爷府里,你是真没认出朕来还是为了露脸故意耍的手段”
素以惶然道,“奴才不认人的毛病全内务府都知道,万岁爷不信可以打发人去问。
奴才绝没有要露脸的意思,请万岁爷明鉴。”
她越说越坏事,荣寿往上看看,皇帝嘴唇抿得紧紧的,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也是啊,九五至尊没叫她记住,偏记住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太监,这也太不给万岁爷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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