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徵整日做梦,梦中的过去在记忆中逐渐清晰,少年清瘦的肩膀,明亮的眼睛,野火一样烧沸了他的心。
他从来不曾流泪,有一天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脸颊却有些湿润,脸色发白,指尖发白,自言自语地说,“你怎么能死呢?”
他忘记了从前,忘记了将来,一个人停泊在那段水牢的时光中,耳畔是咿咿呀呀的童谣,和叮当作响的水流声,便又忽然想起来一段因为时日久远而缺失的记忆。
“我又困了。”
“乖乖睡觉。”
“母…娘亲在我睡前会唱歌。”
“你想听什么?”
“我不知道。”
少年尤带沙哑的嗓音像一捆随时倒下的沉木,与水声碰撞,意外灵动好听。
“风来了,雨来了和尚背了鼓来了,哪里藏?庙里藏,一藏藏了个小儿郎。”
昭宁太子在少年的背上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室外风雨滔天,自己性命不保,却酣然香睡,晃动着细嫩的脚丫。
而那少年便在他日复一日的睡梦中泡坏了脚,也泡坏了身子。
后来,那个小儿郎真的去做了和尚,三千头发一根不留地剃度了,满腔的仇恨愤怨却没有被剃度。
他做了一个假和尚,不信佛,却修佛,终于修了一个修罗道出来。
如同发白的刀片剖开心脏,李徵扶案,只觉得呼吸困难,他喘不过气了。
人人都知道陛下今日发了脾气。
御书房昂贵的贡品碎成一瓣一瓣,宫人进来的时候,胆战心惊地看着陛下赤着脚踩在碎瓷上,披头散发,神情似哭似笑。
后来,瞧见那一幕的宫人被乱棍的杖毙。
无数人的尸骨堆积成帝王压抑且无用的威严,从此孤家寡人,高高在上。
李徵却没有想到,有时候随口胡说,却能一语成谶。
章璎在长安。
他跟着萧让下了鹰嘴山后,萧让受了重伤,他与一众辽人来到长安找了好的大夫替萧让看诊问病,到底年轻底子好,不日便已经康复,若小西河王力拔千钧的一箭没有被挡下来,穿透胸腔的人就是章璎,易地而处,章璎必然活不下来。
章璎跟着这群辽人久了,才知道这行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商旅。
他们是北辽的使节团,长途跋涉奉命而来,萧让带着半数人马先行而至川浦,却没有想到在客栈休憩时喝多了酒,被马匪一道绑上山。
好在北辽的使节团能人异士颇多,后至一众很快发现端倪,并暗中与牢中萧让联络上,这才有鹰嘴山劫囚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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