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书伏身道:“实则,温舍人所言之法,臣……在工部卷宗里,已然阅过……”
温彦之闻言抬头。
齐昱微微眯起眼:“那为何,朕从未听过?”
张尚书伏在地上,背脊有些哆嗦:“此法,乃前工部侍郎……罪臣方知桐所发现,载于工部旧籍,当年亦并未呈给先皇……臣,臣以为……”
“张尚书以为,倘若用了罪臣的法子,便也朝自己身上抹黑,用错了反遭话柄,可是?”
齐昱冷笑了一声,“如今见温舍人将此法说出,是纸再包不住火了,终于知道伏在此处认罪,那朕且问你!”
他狠狠一拍木案,“这几日来朕在内朝外朝问了多少次治水之法!
多少次!
你却偏偏要藏到现在!
罪臣之法就有罪不成?你拿淮南万万百姓的性命给朕开玩笑?”
“皇上息怒!
臣罪该万死!”
张尚书颤抖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眼看齐昱的怒火很难平息,一直跪在一旁的温彦之忽然出声道:“禀皇上,实则……”
齐昱看向他,眉眼中有探寻之意。
温彦之伏了伏身,道:“皇上容禀,工部旧籍之中所录之法,乃从前的草图、初想,尚且有很大纰漏,张尚书弃之不用,亦是谨慎之举。”
说罢又叩首:“微臣斗胆,求皇上息怒。”
第15章【你怎如此清楚】
“息怒”
对于齐昱来说,从来是件极其容易的事。
年幼时,先皇赏赐的紫玉坠子被废太子瞧上抢了去,母妃让他别生气,他便不生气。
少年时瞧上个京郊的宅子,却被同去的康王买下来,笑嘻嘻送了外养的妾室,贤王叫他别生气,他便不生气。
他生平以为,世间并没有甚么一定要用生气来解决的事情,毕竟当年这紫宸殿的皇位尚不是他的皇位,当年这茫茫天下,亦不是他的天下。
可如今,终究变成了皇帝,曾经不气的事,竟一日日都气了过来。
现在道一句人生无常,是否会被那些死在皇位前的兄弟们骂死?
齐昱将目光从温彦之头顶挪开,看着哆哆嗦嗦的张尚书,笑容里带着一股邪气:“那温舍人告诉朕,都是哪些纰漏。”
“回禀皇上,”
温彦之跪得端端正正,“首要便是排洪沟渠之选址,旧籍所录的草图选址是卿丽县,然,微臣曾察阅古籍,卿丽县地下多为岗岩,难以钻取沟渠,不可为用;次之,草图所构思的地渠回路还需再行考察,方能确定是否真能有效排水。
草图中的一切,皆是凭方——前工部侍郎,想象作出,仅是个思路罢了。”
齐昱听了这话,虚起眼:“这方知桐作的草图,你怎如此清楚?”
温彦之轻声道:“禀皇上,这副草图,是微臣画的。”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