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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琼讲得有条有理,唐荼荼认真记下,忍不住好奇:“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来这儿小半年,只顾着识字看书、走街串巷地探索京城,还要扮好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唐荼荼在这么几件事中左支右拙,对原身这位亲娘的事儿并未关心过,只知道华家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好。
唐荼荼问的本意是“您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皇子也知道,捕头也认识?”
,华琼却听成了“您怎么对我们府里的事儿知道得这么详细?”
华琼乜她一眼:“谁让我闺女是个锯嘴葫芦?受了惊吓受了委屈,也不敢跟亲娘吭声。”
这话似往唐荼荼心里埋下了个小太阳,呼呼冒着热,那份生疏和隔阂微妙地消解了一小块。
她嘴角翘起来:“没有受委屈的……您怎么不担心我哥受委屈?”
华琼浑不在意:“男孩子,委屈了就委屈了。
再说你哥又不是废物秧子,他心里成算比你多,面上又不显山不露水,这孩子吃不了大亏。”
这倒跟她一个想头,唐荼荼脸上露出笑。
母女俩似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都是丰腴身段,上停饱满,浓眉横天,杏眼高鼻,耳珠厚润,民间视为福相,是能长寿、能聚财、能旺家宅的好相貌。
以前华琼瞧女儿,心里总是有两分说不出的别扭。
好好的姑娘,衣食不缺,富养着长大,却总是囿于“我爹不爱我、我娘不爱我、继母也不爱我”
的自苦里。
总爱抄了坊间名气大的酸诗——什么“红袖香消伤情处”
,什么“朱颜未衰已黄昏”
——当回事地背,也不管那诗全是文人逛窑子写出来的。
那时的荼荼,每回见了华琼,总要跟她发脾气,从没叫过一声“娘”
不说,常挂在嘴边的总是一句“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堂姐妹们都笑话我,笑话我娘是个贱妇!”
华琼不兴跟一小丫头发脾气,冷眼看着,心里“这棒槌不是我生的”
的念头愈发清明。
那以后再不亲自见这女儿,逢年过节一箱衣裳首饰送到唐府,算是全了这浅淡的母女情谊。
半年前荼荼大病,病得呆呆傻傻的,话也不会说了。
华琼过府陪了两夜床,再看这女儿,竟舒服多了——虽然病中的荼荼连晕带呕、难受得没人样,却不自苦了,和和气气地叫了她一声“娘”
。
华琼多年的心结,就在这么一声“娘”
中,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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