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信回去的一路思绪翻涌,心事沉沉。
已经很晚了,夜深更冷,寒气刺骨,小圆子一直等在门外,冻得缩脖耸肩直跺脚,时而引颈探头,瞧见人影,立即唤着殿下跑去迎。
他在炉上围着热水,一进屋,就往木盆里的凉水里兑,伸手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又去搬来一张方几,把煮好的热茶摆上去:“殿下,您先喝口姜茶,泡泡脚,脚一暖和,身上的寒气就散去了。”
李怀信走到软塌边坐下,小圆子蹲在地上给他脱鞋,轻拿轻放地把脚搁进热水中。
以前从来没发觉,也许是这几月在外面吃尽苦头,回来被这般伺候,李怀信突然觉得熨帖极了。
小圆子给他卷裤腿,一直卷到膝盖上,小心翼翼的,盯着双膝处的青紫,抿了抿唇,然后跑去拿膏药,剜一指腹,轻轻细细地往膝盖上抹。
李怀信垂眸看着,忆起贞白给他处理伤口的场景,相较而言,简直粗鲁至极。
小圆子擦完药,又鼓着腮帮子吹了两口,才仰头问他:“殿下,疼吗?”
李怀信忽地笑了,这点青紫算什么啊,比起刮骨,比起外头受的伤,他摇摇头:“不疼。”
小圆子双手浸进水盆里,准备给他按足底,可当瞧见小趾头边的冻疮,才知道他殿下在外肯定受了不少苦,他是真心疼,指腹在冻疮上摩挲,李怀信觉得痒:“干什么呢?!”
“给你搓一搓,搓热乎才好得快。”
他埋着头,手指摁到足底穴,轻重拿捏的适当,又说:“殿下瘦了好多。”
一路上风餐露宿,不瘦才怪。
李怀信盯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暖:“这几天做点儿好吃的吧。”
“晚上做的,您都没吃,就喝半碗汤。”
今日确实没胃口,李怀信忽然想起昨夜,有点馋:“明天吃鱼吧,烤鱼。”
难得他主动提出吃什么,小圆子满口答应:“我明天去河里抓一条活蹦乱跳的回来。”
李怀信想到贞白:“两条。”
小圆子终于笑了,像颗暖心窝的小太阳,软乎乎的,李怀信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
自打回太行,就没瞧见秦暮那假正经的影子,他心生狐疑:“秦暮呢?”
“大师兄随天师入宫了。”
身体渐渐回暖,足底被捏得极舒服,他往后靠,一颗心悬着,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落下,兹事体大,牵涉大端王朝,他要不要告诉贞白?
遂问:“贞白歇了?”
“嗯。”
小圆子点头:“太晚了,我就让白姐姐早些休息。”
他想起今天小师姐的话,斟酌许久,还是没忍住问:“白姐姐,是殿下抓回来的邪道么?”
“嗯?”
李怀信眉头皱起来:“你听谁在胡说?”
小圆子呼出一口气,安了心,他就说嘛,看着一点儿也不像。
小圆子一心向着自家殿下,也掂的清事儿,不该瞒的不会瞒:“好像大家都这么认为,说白姐姐窃了二师叔的玉佩。”
没来由的,李怀信觉得心里不舒服了,因为别人似乎把贞白看成不入流的贼,那分明是他二师叔不知轻重的乱赠,可一想到那真是赠的,他又更不舒服。
为什么会不舒服呢?
为什么左右都不舒服呢?
他坐立难安的动了动。
小圆子仰起头,紧张了:“是我下手重了吗?把殿下按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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