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伏羲老爷为什么要伐你?”
戚隐问。
星空静默,黑暗温柔严静地覆在戚隐身上,他躺在石台上,仰望头顶璀璨的银河,看它们水银一般静谧地流淌。
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戚隐疑惑地偏了偏脑袋,只瞧见白鹿坐在神像上瘦削的白色背影。
他两手笼在袖子里,袍袖蛾翅一样翻飞,索索落落,有一种难言的萧条况味。
“唉,”
他长长嗟叹了一声,“那时候年轻气盛,违背了伏羲老儿的禁令,掺和了凡世的破事儿。
不说了,说了伤心。”
戚隐虽然心里好奇,但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便没多问。
扭头望见那具斜坐的白骨,又想起他哥来。
不知道他哥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戚隐惆怅地叹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一个激灵坐起来,问道:“对了,白鹿大神,我兄长扶岚是巴山神殿出来的孩子,您手下有没有哪个大巫有后代?没准我哥就是他的后代呢。”
“巴山神殿出来的孩子?”
白鹿疑惑地回过身来,“巫祝终身侍奉神明,不婚配不生子不封荫不得财,若无罪过,死后跳出轮回,成为神的神侍,永伴神明左右,怎么会有孩子?”
他一挥袖,白雾腾腾而起,那些白色的魂灵又出现在了青铜柱上,“喏,这就是小爷的神侍。”
戚隐愣怔怔地瞧着他们,魂灵们沉默静立,白鹿面具下,露出一角苍白的下巴。
他们挺拔静默的身姿,透出一种古老的庄严。
戚隐结结巴巴地问:“他们就这样,永生永世住在白雾里?”
白鹿点点头,朝戚隐抬了抬下巴颏儿,“你说你哥哥叫什么来着?”
“扶岚。”
戚隐道。
“扶疏的扶,晴岚的岚?”
戚隐点头。
“这名儿挺奇怪的。”
“怎么奇怪?”
戚隐道,“多有意境,不像我的名字,我小姨说我的名字是我娘在女娲像前掷千字筒,瞎掷出来的。”
白鹿道:“你在墓里是不是看见许多缠枝花儿?那个叫做扶岚花,是我神殿的图腾。
这花儿十分奇特,茎须相连,根系相通,所有扶岚花都由一块大根生发而出。
更有趣的是,这花儿遇风则逝,风一吹,就统统化成灰,飘得无影无踪。
因为这种特殊的习性,它在下界活不了,只在小爷的月轮天上有。”
他说着,抬起手,掌心里雾气凝结,化出一朵花儿的幻像来。
他手一挥,那花儿晃晃悠悠地朝戚隐飘过来,戚隐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将它接住。
那是一朵小小的白花儿,乍一看像个毛茸茸的小球,花瓣儿像一圈棉絮似的,依附在根茎上。
戚隐一吹,花瓣儿飞向空中,像吹落了一圈细细密密的星光,一晃眼,便不见了。
戚隐望着那随风飘逝的花瓣,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用这样的神花儿做名字,人也像一朵清清静静的小白花儿,他哥难道是个花仙子么?他撑着下巴,思绪漫无目的地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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