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锦心里不是没有后悔的,她问自己,如果早知道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她还会不会一意孤行地想要留在这座城市?沈居安说的那个选择,过去在她看来是不存在的,然而事到如今才知道两难的滋味。
她承认这件事自己做得太草率……又或者,她其实很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不过故意忽略了这一点。
她在赌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他。
学校早已放了寒假,之所以还有那么多留校的学生,无非都是些跟她一样在等待就业消息的毕业生。
苏韵锦不是个习惯死缠烂打的人,几次联系不上程铮后,心里虽然沮丧,可是也没一再徒劳地打下去。
另一边,妈妈已经几次打来电话催她回家过年。
尽管她并不想回到那个已经不属于她的家,可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留下,于是便在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收拾行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春运期间的火车上,拥挤程度无须过多形容,幸好苏韵锦买到的是一张座位票,尽管被铺天盖地的人和行李挤得动弹不得,可是毕竟比那些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的人幸运多了。
她所在的车厢里,除了学生外,大多数是南下打工返乡的民工,他们东歪西倒地在列车上任意一个角落里或坐或睡,神情虽然疲惫,可脸上、眼里尽是回家的期盼和喜悦。
在外打工不管多辛苦,至少家乡会有等着他们的人,累了一年,等待的无非就是满载而归的这一天。
苏韵锦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谁会在家里等着她?她承认妈妈还是爱她的,可是更爱另一个家庭。
她想起妈妈对她说话时变得跟叔叔一样小心翼翼的口气,更清醒地认识到,她已经没有家了。
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疯一样地想念程铮,想念他身上那股孩子气般的黏糊劲,想念他怀里真实的温暖。
他会从此再也不理她了吗?更大的恐惧袭来。
原来,跟失去他比起来,自己的坚持变得那么可笑。
他还没有原谅她的意思,苏韵锦想,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总是要回家过年的吧,只要他心里还有她,再恼她也会过去的。
有他在,也许适应北京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吧。
只是,对已经签了协议的单位违约要负什么责任呢……苏韵锦迷迷糊糊地靠在座位上睡去的前一瞬,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硬座车厢晚上是不关灯的,四周的乘客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还是那么热闹。
她看了一下刚过去的一个小站的站名,在车上坐了十几个小时,路程总算过半了。
像是感应到她的醒来似的,苏韵锦刚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
“你在什么地方?吵得要命。”
即使隔着电话,苏韵锦都可以想象出程铮皱着眉说话的样子。
“我在火车上,你呢?”
苏韵锦不好意思大声对着手机喊,可是又怕火车的轰隆声把她的声音掩盖了。
“火车?”
程铮无言了一阵,随即似乎也听到了火车上特有的声响,“你跑到火车上干吗?”
“我……回家。”
苏韵锦有些底气不足。
“回家,哈!”
程铮在另一边发出夸张的苦笑声,“我不知道应该对你这人说什么好,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回家去了。”
“我没有一声不吭,是你没接我的电话。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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