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候不会察觉这其中的细微差别,注意力总是被五花八门的环境吸引、被忽起忽落的情绪牵扯。
那个时候,每个人天真无邪,心思纯良,性格都是独一无二的。
之后慢慢长大,那些能被环境轻易左右、性格里最鲜明的部分会逐渐收敛,变得适当、合乎常轨。
而只有在最亲密的关系里,这些才会被毫无保留地展现,但这也是长大之后才能明白的。
即使在舒茗面前,时舒都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表达。
好像潜意识里他就知道,舒茗希望他懂事,理解父母的难处——准确来说,是理解她和时其峰为什么离婚,然后,接受这件事,做一个顾全父母的好儿子。
而对时其峰,随着年龄增长,时舒不是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离婚——他甚至觉得,如果不离婚,舒茗和时其峰只会成怨侣。
但就像面对舒茗一样,时舒理解懂事的一面根本不会展露给时其峰,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好像只有针锋相对这一种。
只有梁径。
在梁径眼里,时舒做什么都是可以的,都是值得被慎重对待、被仔细倾听、被妥善处理——时舒有恃无恐,他所有的情绪也只有在梁径面前才是最完整、最直白的。
某种意义上,时舒觉得梁径希望他这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比这更亲密的关系了。
但是当梁径第一次亲吻他的时候,时舒发现,还有一种更亲密的关系。
这是他们之间最最最奇妙的时刻
——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是最奇妙的。
那个时候,五月末的江州,初夏的热度一夜之间催生了南棠街上所有的时令花。
那么长的一条街,光栀子花就占了大半,叶底的青碧色还未完全褪去,玉白就已经一瓣瓣舒张开,柔软馥郁,熏得人不知如何是好。
回家的路上时舒注意到,就指给梁径看。
梁径说丁雪肯定买花了,回去也能闻到。
时舒就说那我也买点,他妈才没有梁姨的心思。
可是当时舒抱着一大束快要熏死人的栀子花到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舒茗。
桌上有便签,舒茗说约了杂志拍封面,下一部戏就在几天后,时间紧就不来回赶了,大概八月初回来。
最后附注,如果八月没赶回来,暑假去了澳洲,记得和妈妈说一声。
时舒捏着便签没动。
梁径放好书包走过来说去他家吃晚饭吧,现在和丁雪说,肯定都是你喜欢吃的。
但是梁径话没说完,时舒就爆发了脾气,一大束花被他狠狠扔在地上,桌上的餐碟和早上喝豆浆的杯子全被砸在地上。
时舒红着眼睛大遖颩喥徦肆搞破坏,梁径站在一旁,没说什么。
客厅转眼一塌糊涂。
时舒气喘吁吁,踢开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栀子花,进了房间。
关门声很响,时舒哭得也很响。
他和小时候一样,哇哇大哭。
但又有那么点不同——丁雪下来看他的时候,时舒很不好意思地出来,明明眼泪还挂着,但已经很懂事地制止了自己的哭闹,他一边听丁雪替舒茗解释,一边听丁雪的话在桌边坐下,扶着碗开始吃饭。
他不知道从始至终沉默的梁径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在他一口饭在嘴里嚼了好几分钟还没咽下的时候,他听见梁径对丁雪说,妈,不要说了。
丁雪颇为诧异地扭头瞧梁径。
自己的儿子最清楚,她察觉梁径似乎有些恼火。
梁径看着她,语气和缓,让时舒一个人待一会吧,您先上去。
时舒挂着眼泪嚼米饭,这会好像也感觉到什么,抬头去看梁径。
丁雪走后,梁径拿走时舒的饭碗,说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时舒顿时又想哭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在梁径面前,情绪宣泄得有多随意。
梁径很无奈,那会他安慰时舒的手法还十分“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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