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依旧殿门紧锁,仅在下端开了个小口,以供每日送入饭食汤药。
往往早上送的粥食,午时去看,纹丝不动地摆在那。
来喜公公歪坐在门口,过一两个时辰就趴在门上听一听,生怕里面再没个响动。
开始两天岑睿还有些精神和他笑言两句。
但一日日过去,岑睿说的句子越来越短,声音也越来越轻。
有时好半天,急得来喜直挠墙角,才飘出个气若游丝的“嗯”
字。
来喜一听,眼泪扑扑往下直掉。
张掖说从疫症初发到致人死亡,有个半月的时间。
岑睿偶尔从高烧里醒过来,就用玉帐钩在床头划个一字,纪念自己尚在人间一日。
后来烧得糊涂,记不清昼夜变化,就抛弃了这个原始的计数方法,自己清醒一次就算做一日,瞬间有种感觉从阎王那赚了好多天的愉悦感。
天生乐观缺心眼,也是种幸福啊!
岑睿如斯感慨。
瘟疫没她想象中的可怕,日子一长,那些狰狞可怖的红疮也不再疼痛难忍,就是不大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岑睿照了次铜镜后,痛心疾首地把镜子塞到了床底下。
整日躺着很无聊,没发烧不咳嗽的时候,岑睿就枕着双臂,用回忆往昔打发时间。
清水郡的童年,可以算是她最轻松自在的日子。
她和张掖、龙素素都是在那里相识。
张掖是前朝太医之后,脾气和医术一样好。
他性格暴烈的老爹不喜欢岑睿这个没规矩的泼皮,每次发现张掖偷偷给挨打的岑睿疗伤,就暴揍一顿儿子。
揍完后,张掖仍不计前嫌地给岑睿送伤药。
真是个好人啊,岑睿感动地抹抹泪。
再想龙素素,龙素素原先家也在清水郡,可亲娘死得早,嗜赌如命的亲爹娶了□后,为还赌债就把她卖去了京城的长乐坊。
龙素素与岑睿有义结金兰之情,也只有和她在一起时岑睿才能想起“啊,我也是个姑娘啊。”
在清水郡,她还认识了一个人……那就是傅诤。
做上首辅之位的他好像已经完全遗忘了那段旧交情,好吧,隔三差五被他逮去蹲大牢,实在不能算是交情。
岑睿还是挺能理解傅诤这点的,每个人都不愿面对自己的黑历史嘛,就像那时候她也深恨她娘动不动就到处宣扬“这臭小子四岁还尿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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