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垂下眸,笑容里不知不觉多了些苦涩,“有天他烧糊涂了,半夜做梦,我听见……他在喊你。”
阿煜、阿煜。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动物濒死前无意识的低喃,重复着颤抖个不停。
任浅总是忘不了那个时候梁峙的状态。
他经常在发呆,喜欢收拾屋子,喜欢研究黑暗料理,喜欢一个人在窗边的椅子上窝着,抽烟抽得仿佛快要将自己从这个世界完美隐去。
任浅并不敢直接问他因为什么这样,只是尽自己所能,多抽出空来陪在他身边。
梁峙则一直都在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他一向这样,善于将自己那些沉重的心事偷偷隐藏。
直到某一天,他崩溃了。
等任浅找来开锁师傅撬开家门,在卧室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用一整瓶红酒灌倒了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扳着肩膀让他坐起来,任浅摸到他脸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
“姐,阿煜走了。”
一头栽倒在任浅的腿上,梁峙红着眼睛,像个孩子一般将身体蜷缩了起来。
因为酒醉,连话也说得绵软又无力,如同呓语。
“我本来想、跟他求婚的。”
“姐,我好想他留下……”
“后来……他病好了,情绪却一直很低落,跟着乐队到处去巡演,也不着家。”
任浅偏头看了眼身边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无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再后来,他就在市区又买了套房子,旧家的东西一样也没搬,原封不动地留在了那里,就像是……要把他的记忆也都一并留在那儿一样。”
周崇煜低头听着任浅说话,额前的头发被帽檐压塌,刚好遮住他眼里的难过。
“他回没回去过,我不知道,但他还是会定期雇人去打扫。”
说到这,任浅垂下眼帘,伸出手握了握周崇煜的胳膊,轻声说:“我想替他向你道歉,小煜。”
周崇煜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像是知道对方不太喜欢直接的身体接触,任浅很快将手撤了回来,改用一种无比真诚的眼神望向他。
“我弟他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谨慎又固执。”
“对于感情,他太迟钝了,要他摒弃掉对于自己人生轨迹原有的设想,去爱上一个人,陪他白头偕老,那就意味着,他要保有一种毫无保留、接近于自我毁灭式的爱。
那并不容易……”
任浅说着侧过身,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对于过去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她几乎一无所知。
周崇煜因为什么离开,现在的感情状况如何,跟梁峙还有没有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未解的谜团。
转过身,任浅透过门上的玻璃,茫然朝着病房里张望了一阵。
“小煜……我知道这话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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