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头顶黛蓝的苍穹和橙红的灯火交相辉映,耳畔充斥着洛阳城山呼海啸的呼声,雕楼画阁耸天而起,火树银花长灯如昼,乐鼓声越来越近,花车已缓缓驶至架空高飞的画桥之下,仙乐缥缈中,少男少女们所扮演的四神将露水、谷秕及花瓣等物撒向道旁为官的百姓,是为赐福。
谢宝真知道七公主元霈定是手持花枝站于花车之上,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她的方向。
可她已经顾不上接花纳福了,只睁着圆润剔透的眼睛,怔怔地听着谢霁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很安静,很轻,没有多余的杂音。
难道方才那声闷哼只是自己的错觉?
谢霁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像颗不安分的滑珠。
谢宝真恍惚地想:他可是口渴了?
大概是被往来躁动的人群挤得不耐烦了,谢霁忽的拉住她的手挤开人群,转而朝相反的方向艰难行去。
有谢霁开道,谢宝真虽然不至于被碰着伤着,但一见画桥的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有些不安,问道:“九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人潮汹涌吵闹,谢霁没有回应,谢宝真便扯开嗓子几乎嘶吼出声道:“九哥!
我们去哪儿?!”
挤出人群,谢霁将谢宝真拉入梨花巷中,犹豫了片刻,他垂眼松开手,指了指前方。
谢宝真这才明白:梨花巷尽头通向一幢高楼,乃是城中最大的斗戏赌坊,上赌坊高楼,可一览南市街道风貌,将花车□□的盛典尽收眼底。
谢霁要带她上赌坊观赏,谢宝真既兴奋又紧张。
家中虽对她有求必应,但从不许她来这种不正经的场合。
眼看着赌坊的高楼已近在眼前,谢宝真咽了咽嗓子,拉着谢霁的袖子扯了扯,细声问道:“赌坊的前门临街,巷子里对应的是后门,我们要怎么进去?”
谢霁站定,抬头看了眼院门外的那颗歪脖子松树,而后招手示意谢宝真过去。
谢宝真懵懵懂懂地照做,还未反应过来,却被对方一把揽住腰肢,足尖一点,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个清晰的鞋印,竟是借助墙壁为落脚点腾空而起,揽着谢宝真轻巧地攀上了松树粗壮的枝干。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谢宝真没忍住轻呼,树影摇晃中,谢霁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竖指按在淡色的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宝真忙捂住嘴,眼睛里落着些许细碎的月光,如一泓秋水荡漾。
谢霁定了定神,以树枝为支点借力,继而带着谢宝真翻身从墙头跃下,稳稳落在地上。
墙头落下的强烈失重感使得谢宝真呼吸一窒,颠簸中牙咯噔一咬,竟把舌尖给咬破了,不由疼得闷哼一声,捂着嘴蹲在地上直皱眉。
谢霁也跟着蹲身与她平视,清冷的眼中盛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唔……咬到涩头了。”
谢宝真含糊不清道,又张开绯红的唇瓣,露出一截柔软艳丽的舌头,‘啊啊啊’乱说一通。
谢霁猜测她是在问‘流血了吗’,遂点了点头。
嫣红的舌尖上破了皮,的确染着一点胭脂色的血,想了想,谢霁从怀中摸出一方干净柔软的帕子,轻轻按在她吐出的舌尖上,替她拭去那一点血色……片刻,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动作一顿,忽的将帕子塞到谢宝真手里,逃也般起身大步进了回廊。
谢宝真怔愣,忙拿着帕子追上谢霁的脚步,含糊道:“怎么啦?还是这般忽冷忽热的。”
此时大家都去街旁看热闹了,赌坊里空荡荡,只凑了一桌赌骰子的纨绔。
有管事的上来询问,谢霁便给了他几两碎银通融,两人轻而易举地上了楼。
这楼共有五层,谢宝真爬得气喘吁吁,叉腰望着前方气定神闲的谢霁,艰难道:“生疏半年,我竟不知,你如今能飞檐走壁变得这般厉害。”
这也在意料之中。
谢霁一向勤奋能吃苦,就像个不知疲倦的机括齿轮日复一日转转不息。
谢宝真有种微妙的复杂感。
两人的关系沉寂了半年,却在今夜牵手奔跑、翻墙进院的荒唐行径中有所复苏,似乎回到了从前,又似乎蒙了层看不真切的窗纸。
最上一层是个宽敞的单间,堆着些许桌椅杂物。
推开门,谢宝真跟着谢霁的步子穿过房间,来到走廊处,顿时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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