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脸就这样面对面凑上了。
两人一时都僵住了,一动不动。
离得太近了……谢郁文心咚咚地跳,忽觉这个场景十分熟悉,与她前日里将将开窍时,梦见的陆大人,如出一辙。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陆大人真的好高啊,弯着腰,仍是居高临下的。
谢郁文茫然地胡思乱想,首先蹦出来的念头,竟是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就像棵小树苗,稍一用力,就能连根带起,胳膊一抬就能夹着跑了。
陆大人也正瞧着他,深沉的眸子喜怒难辨。
谢郁文心思一动,目光朝下溜,忽然想去验证一下,陆大人的唇是不是真的瞧着很软……
眼睛比脑子都快,一个念头没转完,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陆大人的唇上。
咦,好像和梦里不太一样啊,陆大人的唇又是紧抿着,不太容易啃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像是看见了什么吃食,她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嘴唇。
很轻微的动作,陆寓微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的脸就近在咫尺,莹白里氤氲出粉嫩的红,陆寓微甚至不敢说话,只怕一启唇,就要挨上那丰润饱满的面颊。
小女孩子的馨香一阵阵往心里灌,将他的神识冲得四分五裂,只留下一幅幅有她在其中的画面。
其实那日往南京府去,他带着她共乘一骑,那日在宜园里用饭,她喝得微醺时他揽了她一把,都远比此刻更贴近。
可青天白日里朗朗的乾坤,比黑灯瞎火的旷野更能瞧得分明,她眸子里悄然的悸动,微微发颤的睫毛,轻轻耸动的鼻翼,略探出唇来溜了一圈儿的粉嫩舌尖……
后知后觉地漫出一点儿清明的神思,这还是在她的,哦现在是他的,卧房里。
那些清晨醒来时的残破的梦影,黏腻冰凉的触感,扑面而来。
一时间,一股如触电似的冲动向下涌。
只见她低垂着目光,露出探究的神色,陆寓微终于开了口,声音暗哑,“小娘子在瞧什么?”
这声音也很奇异,谢郁文叫他几个字便闹得半边身子酥酥麻麻的,说话都没法过脑子,“我瞧陆大人的嘴唇……”
她觉得有些站不稳了,伸手随意往身前一抓,大约是扯到了他的袖口。
“嗯,”
陆寓微心领神会,下意识朝她腰上虚虚一扶,另一手朝墙上一撑,带着她朝后退了两步,倚在墙上,“那小娘子就说说,瞧出了什么名堂?”
哪有什么名堂……她很诚实,不觉得有什么可羞恼的,竟然和盘托出,“没什么,就是我梦见过陆大人……这样,感觉有些像。”
陆寓微觉得今日真是惊喜重重,一浪更高过一浪,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她梦见过他,虽然定然与他梦中的场景不同,可还是欢喜,欢喜中还有层层叠叠的、难以描摹的渴求。
他不满足,想要乘胜追击,“这样……是哪样?”
万籁俱寂,只有山林间的淙淙水声,像是恒常而幽远的底色,方寸之间,两人交错起伏的急促鼻息都清晰可闻,呼吸间带出一点湿暖,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在了一处。
忽然间,一阵呼喊声由远及近,将两人蓦地惊醒了。
是徐徐。
谢郁文有月余没回来鸣春山上住了,“云散月明”
的小侍女们都很惦念,适才甫进了院子,徐徐便与小侍女们说话去了,留她一人往后面来。
徐徐与小侍女们扯了阵闲篇,惦念着往小娘子跟前听吩咐,便往正房上来。
行到正房前,见门半掩着,朝里一探头,却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徐徐心生疑惑,喊了两声小娘子,一边在正堂上绕了两圈。
里头的两个人,此刻面色都不大自然。
脚步声越来越近,现在再出去,定然是来不及了——两人从卧房里走出来,与叫人撞见在卧房里,又有什么不同?
好在是徐徐,自己人,谢郁文也不是太慌。
早晚是要与她说的,若此刻叫她瞧出些什么,也不碍事。
只是眼下这副模样……谢郁文竭力自抑,仍没忍住一阵阵红晕往脸上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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