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文?她能有什么事。”
说起堂妹,谢赜有些难掩妒意,“在余杭城里她可以横着走,通判府和她自家后花园似的。
除非是官家亲至要对她不利,否则哪里能出什么事。”
韩氏不语,却也认同他这话,“若不是你堂妹,那余杭城里……”
蹙眉默然想了片刻,忽然灵光一现,“难道是薛家?”
谢赜并不怎么当一回事,漫漫道:“或许是吧,便是薛家,那又怎么了?”
“你蠢啊,”
韩氏终于忍不住了,朝谢赜翻了个白眼,“薛家的郎君和你堂妹定了亲,你好好想想其中的关窍。”
谢赜叫母亲兜头骂了一句,脸上有些挂不住,方才沉下心来细细思索,渐渐缓过神来,“薛家的儿子若和堂妹成不了亲,那便好了。”
韩氏终于有些欣慰,还好这个儿子算不得顶糊涂,尚可以调理。
周围的人都叫遣出去了,韩氏仍四顾一圈,面上不动声色,只用两人方能听见的声音,冷嘲着开口,“谢家如今是铁板一块,你堂妹的地位稳固得很,若一直平安无事下去,假以时日,待你堂妹羽翼丰满了,全盘接手谢家,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那时候,顶了天去,人家若肯指缝间漏些残羹剩饭与你,便算是谢天谢地了,要想在谢家撕开道口子,那是比登天还难。”
韩氏的声音渐渐冷下去,“现下唯一的变数,便是你堂妹的婚事。”
谢赜半个身子叫那在煦暖的春光拢着,默然听着母亲的话,却觉遍体生凉。
案上摆着副青石描金的棋盘,韩氏眯起眼,随手捻了颗黑子,落在棋盘上,“薛家那个儿子是不成的。
我叫人打听过,那薛郎君软弱得很,不晓事,没根骨。
虽中了个举子,读书却算不得灵光,科举上也就到这儿了。
况且薛家除了你伯父,而今又全无倚仗,这样的人,若是配了你堂妹,只有入赘,供谢家拿捏的份儿……这门亲事,损不了你堂妹分毫。”
谢赜神色凝重地听着,缓缓点头,“那个薛昌龄,我也是见过的,确实不是个能振夫纲、作得了堂妹的主的人。
堂妹若嫁了他,于她继承谢家之事无伤大雅,儿亦无机可趁。”
“是以现下虽不知是不是薛家出了事、出了什么事,但只要你堂妹与薛郎君的亲事不成了,那便是好事,”
韩氏微笑,心情略略松快,“姑娘家,管她娘家多了不得呢,便是天下首富又如何,终归是要嫁人的。
何况你伯父那样疼女儿,我就不信了,他肯叫女儿为了家里这摊子事,耽误了一辈子的婚事。”
韩氏看着儿子,目光里有欣慰,“所以,只要你堂妹嫁得不好了,叫夫家内宅的事儿耽误了,那这谢家,迟早有你的插手的地儿——女人么,只要嫁了人,就得管着丈夫,看着儿子,应付婆母妯娌,哪还能容得了她腾出手来,只顾料理娘家的家业。”
话说到此,谢赜渐渐明白过来,犹疑着开口,“母亲的意思是,要为郁文妹妹筹谋一个厉害的夫家?可这些,伯父如何会想不到呢,只要伯父不松口答应,我们做什么也是白费。”
韩氏“嗤”
地一声笑,抚了抚微风吹起的鬓发,举手间竟有几分妩媚,“年轻女孩儿么,遇着情情爱爱了,一时间上了头,要死要活的心都有。
何况郁文那丫头自小叫你伯父娇宠惯了,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要她看上了什么人,你伯父就算是不同意,能拗得过她去么?不也只有乖乖将女儿发嫁的份儿。”
谢赜想了想,觉着母亲此计虽听着天马行空了些,确实也很有几分可行,不由有了些盼头,唇畔的笑意渐深,“母亲好成算。
那我们就好好替堂妹把把关,叫她尽早能嫁入个好人家吧,”
眼中一丝阴沉一闪而过,“男欢女爱的事,到了必要时刻,我们少不了要助堂妹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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